第40章 江尹的世界從一出生就很狹窄……(1 / 2)

知足 阿青的青 5404 字 8個月前

申秀妍真帶著申睿來了,一大清早的,張寧譽正坐在床上吃早飯。

申睿手裡拎著好幾兜水果,頭垂的跟豆芽子似的,臉上沒啥精氣神,顯然是被他媽訓過了。

張寧譽看他,瘦了。

他靠牆站著,離得老遠,申秀妍一把揪住他衣領子拎到張寧譽麵前:“好好看看!這麼狠的心,也不知道是像誰。”

申睿快速地瞥他一眼,這一看真是操了蛋了,竟他媽的有點想笑。緊接著心就疼了,那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自己當時怎麼下的手?

“為了一個姑娘,把你哥打成這樣,”申秀妍狠狠地戳著申睿的頭:“你以後彆說是我生的。”

申睿這兩天也冷靜了,有脾氣也不敢使,咕噥一句:“我知道錯了。”

張寧譽原本想讓他們坐下歇會,但沒想到還沒結束。

申秀妍單手掐腰,指著申睿:“在家怎麼說的,趕快說。”

接下來就看見申睿規規矩矩地立正,跟個二逼似的還鞠了一躬,背爛熟於心的台詞:“哥,對不起,我錯了,我不該打你,以後我會對你好,你彆氣我,我們以前怎麼樣以後還怎麼樣。”

這身上的傷,張寧譽根本沒放心上,申睿這段話跟念課文似的,他又想笑又感到不好意思。

張寧譽白他一眼:“你知道就行啊,”有股兄弟之間的欠勁在裡頭。

申睿忍著笑瞪了他一眼,接著就被他媽推了一把:“你愣著乾嘛呀,給你哥洗水果去。”

申睿拎著塑料袋出去洗水果,這時江尹從外麵走進來,他看見申睿沒說話,隻給申秀妍打了聲招呼。

他把拎著的藥放桌上,然後開始按醫生的叮囑拆開藥盒子分配:“醫生一會來看你的腿。”

張寧譽輕聲答:“好。”

昨天他們倆鬨那一場,導致後來傷口裂了,又流了血,他怕江尹擔心忍著疼說不礙事。

江尹心裡邊自責,雖然嘴上一直不說話,但那個內疚的表情和又掉的幾滴眼淚已經讓張寧譽感覺自己的腿都不算事了。

江尹不敢和他擠小床了。他睡覺喜歡把腿搭張寧譽身上,怕睡著了碰著受傷的地方。

張寧譽讓他回家睡,他非不回,要在陪護床上湊合一夜,他那個金貴的身子自己舍得可有人舍不得,張寧譽看著他睡著,把他抱到了床上。

江尹喝了一口保溫杯裡的水,溫度正正好好,他把保溫杯連同手裡的藥一塊遞給張寧譽,一抬頭,發現申秀妍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們。

申秀妍看見江尹的第一眼就注意到他紅的不正常的眼睛,很明顯是哭過。

身為一個母親,她敏銳的察覺到,江尹那樣子有問題,她總感覺江尹像是病了,但卻不知道怎麼給江泰英講。

她手機響,是江泰英,她接起來往外走:“喂,我逛商場呢。”

張寧譽吃過藥,把杯子放桌子上,對江尹說:“回去吧,好好睡一覺。”

江尹往門口看一眼,彎腰在他臉上親一口,親完拿上書包走了。

申秀妍進來了,擦肩時江尹停下來說了句:“申阿姨,我先回去了。”

申秀妍要給他說點什麼的,他已經走沒影了。

騎著車出醫院大門,可能因為是禮拜天,來醫院看病人的家屬很多,門口這塊堵得厲害,大道上的司機喇叭摁地一個比一個起勁,他戴上耳機,車子走走停停,拐了幾個彎之後路才暢通起來。

快到小區門口時,耳機裡的歌突然停了,他在路邊停下車子,是來電話了,手機上顯示的備注是:尹。

半個小時後,他匆匆趕到高鐵站,尹清蘭看見他跑來,伸出手緩緩站起身。

江尹責怪她:“你怎麼不打招呼就來了。”

“你還說我,你不也這樣,”尹清蘭拿隨身的小帕子給他擦汗,笑了笑:“想來看看你。”

江尹彆過目光,心中說不清楚是什麼滋味,更多的是心酸。

她比上次見麵的時候還瘦,女人中的高個子,如今隻剩了皮包骨。江尹的眼睛毫無征兆的濕了,眼前的女人是他媽,生他養他給他最好的,可他卻恨著她。

年輕的時候,她太狠了,她現在孤苦無依,她自找的,可是她為什麼不一直狠下去,她可以對她兒子狠,打他罵他像惡毒的繼母一樣才好,這樣她兒子才不會為她悲痛著。

尹清蘭隻拎了一個包,裡麵是給江尹做的幾件衣服,拿縫紉機一腳一腳踩出來的,上麵用金線繡了精美的刺繡。

江尹問她:“去家裡坐坐嗎,今天家裡沒人。”

“不了,”尹清蘭仰著頭看著頭頂的這片天空,他和江泰英早沒關係了,不管在不在家,她都不該去。

江尹覺得他媽病了,像是患了癌,裡裡外外都在發潰。年輕的時候他媽美得那麼耀眼,現在也不過四十歲左右,就好像一朵嬌豔的花,一眨眼的時間它就腐敗了,江尹覺得痛心。

中午他們隨便找了一個地方吃飯,母子倆心中都有事,看著一桌菜,筷子沒動幾下。

尹清蘭給了他一張卡,江尹猜裡麵的數字能夠他半生無憂。

那個把茶葉賣到世界各地的富豪,周通海,尹清蘭為了嫁給他,做了不能被寬恕的事。

江尹把卡推回去:“我不要!”

“拿著吧,”兒子現在不在身邊了,尹清蘭彆的也沒什麼能給的,想做頓飯都難了:“想買什麼就買什麼。”

有關母親的事,江尹知道的並不多,大部分都是從父親口中得知的,小時候有一兩次問到過去的事,母親給他的感覺就像是刻意在逃避,他猜想應該是不堪的,後來一次再沒問過。

從小到大,母親那邊沒有一個親人,父親這邊亦是如此,江尹的世界從一出生就很狹窄。

後來父母離婚了,這就仿佛一點點在抽走他那個狹窄世界裡的空氣,令他時常感到窒息。

他和母親吵過那麼多次架,說過那麼多難聽的話,可是母親內心最深最碰不得的傷口,那些不為人知的過去,江尹從未有一次讓她疼過,因為那些疼早已成了自己的一部分。

江尹收下那張卡,沒在說話。

江尹一下午都陪她坐在公園角落的長椅上,看小孩子玩沙子,一動不動的,仿佛能一直不吃不喝,在這裡坐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