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臨川市的時候天黑透了,下了高鐵,江尹忍著身體上的不適跑得很快,有人在門口等他,而且已經等了很久。
一眼就看見人群中的那個高個子,穿著他給買的那件咖啡色風衣,年輕的肩背挺拔,像一棵鬆,很帥很耀眼,他一顆心都被喚醒了,想跑過去抱他親他。
就在他跑到張寧譽身前時,張寧譽突然把什麼東西遞了過來,他定睛一看——
我靠!
一大捧玫瑰花!還是粉色的!
江尹眼熱了,他剛才沒注意張寧譽的雙手一直背在身後,原來是藏著一個驚喜啊,他呆呆傻傻的,很小聲地:“啊?”
張寧譽被他逗笑了:“你啊什麼啊,喜歡嗎?”
江尹眨著泛紅的眼睛,傻乎乎地問:“你……你從哪弄的啊?”
“喜歡嗎?”張寧譽賤兮兮地把花懟到他臉前。
旁邊有人在看他們,江尹像個嬌羞的大姑娘:“喜……喜歡。”
張寧譽從他手裡拿過行李,把玫瑰花塞給他,牽起他的手,邊走邊說:“你說哪弄的?我大馬路上撿的。”
江尹抿著嘴笑了,可是無論他多麼開心,都是以悲傷為底色,他看著和張寧譽牽在一起的手,感受著傳遞過來的溫熱,突然陷入一種極度的自我厭棄,他把有些事弄的很糟,明明該有的愛他全都有,無論在哪個家他都沒有被虧待過,之前為什麼偏偏不懂得知足!
在這一刻他感覺自己配不上張寧譽那麼好的人。
從認識以來,他的每一次任性都被包容,每一次開懷地笑都是因為有張寧譽在身邊,要是沒有張寧譽,他真不知道今天怎麼走完回家的這段路,他爸不在家,他可能連晚飯都不吃,回房間關上門,不脫衣服躺床上,慢慢地放空直到麻木。
他以為張寧譽會帶他打車回家,結果張寧譽把他拉到一個背光處,不會有任何人看到他們,他還沒反應過來,張寧譽放下行李,把他的臉捧住了,大拇指在他臉頰和嘴唇上輕輕摩挲,光線很暗,其實什麼都看不清,但張寧譽保持著這個姿勢很久。
江尹忍不住,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包玫瑰花用的藕色歐亞紙在懷裡發出點聲響,誰都沒說話。
張寧譽想他了,不想在外麵裝正人君子,於是低下頭湊上嘴唇。
“彆——”江尹捂著嘴,頭往旁邊躲,噥噥地說:“張寧譽,我剛剛吐了。”
“嗯?”
“在車上的時候不舒服,然後就到衛生間吐了。”
張寧譽大手握著他的腰,上下捋了捋:“現在感覺怎麼樣?”
“好多了,”江尹說。
張寧譽額頭抵著他的額頭,話中帶笑:“那就痛快親一口。”
“啊?”江尹張著嘴,還是沒動。
張寧譽一巴掌拍他屁股上,意思是讓他快點。
於是江尹閉上眼睛,把嘴唇送了過去,他很快沉浸在這個吻裡,所有難言的痛苦都可以被短暫忘記。
天旋地轉的,張寧譽把他抵在一麵牆上,含住他的舌尖細細地吮,不安分的手探進他的裡衣,貼著一小塊皮膚揉。
他一吸,江尹腿就軟了,身子直往下滑,張寧譽抱著他往上提,來來回回好幾次,江尹手裡的花掉地上了。
那麼好看的花臟了就不好了,江尹想撿起來。
“彆管,”張寧譽一口一口親他的臉:“在給你買新的。”
江尹被他親的裡裡外外都軟了,什麼話都聽,抱著他的腰承受著他欺下來的重量,投入到忘乎所以……
最後結束的時候,張寧譽拿紙巾給江尹擦嘴,江尹又在他臉頰上吧唧一口。
張寧譽眉頭一挑:“嗯?還想嗎?”
江尹把臉埋他身上,也不知道哪來的一股害羞勁:“還是回家在想吧。”
張寧譽擱心裡邊笑話他親過了才知道害臊,他把花撿起來,拍拍灰。
乾壞事耽誤時間了,張寧譽拉著江尹小跑著去搭出租車,頭頂上是成排亮起來的路燈,有一種朦朧溫柔的氛圍,以及熨貼的安全感。
江尹抬頭看著,特彆想哭,張寧譽帶給他的每一份快樂和感動他都想珍藏一輩子。
“張寧譽,等一下。”
張寧譽停下來,在昏黃的燈光中回頭:“怎麼了?”
江尹掏出手機遞給他,笑了一下:“想拍張照片。”
“好啊,”張寧譽拿著手機對著他:“你擺個帥氣點的pose。”
“不是,”江尹抱著大捧玫瑰花,把他拉身邊:“一起拍,有你,有我,還有花。”
說著他突然落下一滴淚,像寶石一樣亮晶晶的,被張寧譽看到了,然後有些不知所措:“怎……怎麼哭了。”
“風吹到眼睛了,”江尹生硬地說,說完也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張寧譽不信,但是沒多問,他摟住江尹的肩膀,另一條胳膊伸長,向上四十五度斜角,在手機小小的屏幕裡,兩個人頭挨著頭,江尹抱著粉色的花,一張臉在花上方楚楚動人。
“比個耶,“張寧譽說。
江尹乖乖的比個耶。
“笑,”張寧譽又說。
江尹露出一個淺淺的笑,眼睛裡含著水光,在燈光下他的臉被襯的像白瓷一般細膩。
哢嚓一聲,拍好了,張寧譽拿近一看:“我靠,我這麼帥啊。”
江尹偎著他看照片,確實帥得無法挑剔。
“好想發朋友圈,”江尹咕噥一句,照片在他手機裡,他直接發到張寧譽的微信。
這照片親昵曖昧,少年又笑得那樣好看,發在張寧譽的朋友圈那可就有的說了,他微信好友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損友占一大半,偶爾曬個圖下麵就一堆騷評。
標準的熱戀期拍照模版,保不齊人家會怎麼想他們,被思想超前的人看到,無異於倆男的官宣,萬一傳開,在他們學校估計都能炸。
早戀,同性,這兩個詞對張寧譽來說是一道危險的線,不僅是對學校還是對家庭,他要保證他和江尹是安全的。
一張有爭議的照片,江尹不提他絕對不會往外發,但是既然江尹提了,他又不想違背江尹的意思。
從剛才見到江尹開始,他就發現江尹的笑很勉強,眼睛泛著他所熟悉的紅,一定是哭了,他們在親吻時,江尹對他毫無保留,炙熱且懇切。
讓他不禁去想,江尹回去這一趟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但無論他怎麼猜,也隻能猜到江尹是和媽媽又吵嘴生氣了。
上了出租車,張寧譽打開自己的手機微信,把照片保存到相冊,然後上傳到朋友圈,他把手機遞給江尹:“寫句話,你來發。”
“啊?”江尹像是沒料到他會這當真:“你發乾嘛?”
張寧譽哭笑不得:“不是你說的想發朋友圈嗎。”
前頭坐著司機,江尹手掩著嘴小聲說:“發了彆人指不定怎麼說我們呢。”
張寧譽也沒遮掩,直接說:“沒事,你想發就發,按你的想法來。”
江尹靠著他的肩膀打了個哈欠,抱著玫瑰花舍不得放下,搖搖頭。他好像說了什麼,張寧譽沒聽清,問他,他已經閉上了眼睛,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