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來自天南海北,張寧譽和每個人處的都不錯,都是和和氣氣的的大男孩,交往起來不費事,但喝酒吃飯K歌打遊戲什麼的,張寧譽就不怎麼合群了。
他不感興趣,叫也叫不動,人家知道他不是會瀟灑的主,所以時間一長出去嗨就不喊他,但六個人在宿舍該怎麼樣還怎麼樣,也不生分。
他們漢語言文學專業男生少,就倆宿舍,還有兩三個人被分到了其他專業的宿舍。
有一回晚上,冬天,九點多了,張寧譽剛從圖書館回來,經過二樓時聽見吵吵嚷嚷的聲音,罵的很臟,好像還打起來了,他看到一個男生被人掐著脖子摁在地上,走廊上有很多人看,但都沒人伸手。
他當時沒想太多,衝過去拽住那個醉醺醺的施暴者,用力甩到一邊。
那男的一身酒氣,迷迷瞪瞪地看過來,打量著張寧譽的身高體型沒太敢動手。
張寧譽把書包丟到一旁,他冷起臉來讓人發怵,最後也沒打起來,那男的被同宿舍的拉進去了,罵罵咧咧的酒蒙子,張寧譽不跟他計較。
被打的這位是張寧譽的同班同學,貴州人,從大山裡走出來的,個不高黑黑瘦瘦的,靦腆內向有點自卑,名字取的非常好,姓楊名國順。
張寧譽有好幾次在學校裡看見他,一個人獨來獨往,走在路的最邊緣,自從這事過後他倆就熟了,經常約著去圖書館,上選修課,出去兼職,張寧譽每次都是國順國順的叫他。
國順老家寄來的土特產,或者平時有什麼好東西,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張寧譽,他比張寧譽大三歲,考上這個大學付出了很多。
他家那邊現在條件不錯,前幾年發展旅遊,經濟給帶上來了,山山水水的很吸引人,還有上了國家地理的古寨和村落,一年四季都有遊客,他三天兩頭邀請張寧譽去他家玩。
張寧譽其實也挺想去的,他很向往沒看過的景色,但是不行,他家老爺子還在家呢,姥爺年紀大了,他放心不下,學校課不緊的時候他抽點空就得回家看看。
大一下半學期,臨近期末那段時間,他認識了一人,是在酒吧認識的,那一回他們宿舍有人過生日,吃過飯,非要拉著去蹦迪。
張寧譽不想掃興,於是跟著去了,朋友們都在舞池,他一個人坐在卡座裡喝酒玩手機打發時間,這裡麵魚龍混雜,有濃妝豔抹的姑娘找他玩,他就笑笑,禮貌地回絕。
來了好幾波姑娘,他都不賞臉,喝杯酒略表歉意。
等那個男生來到他身邊時,他肚子都喝漲了。
男生名叫黃安,高高瘦瘦的,頭發略長,打理得很有個性,穿一身金光閃閃的名牌,看氣質應該不是普通人。
倆人聊了一會,張寧譽才知道他和自己是一個學校的,還是同一屆,在經管院。
黃安說他經常來這玩,但聽他說話的意思好像是覺得這家酒吧有點low,他掰著手指頭說另外幾家的名字,張寧譽一個都不知道。
黃安一看就是那種喜歡在夜店玩的人,大幾千的酒說開就開,倆人聊不到一塊去,但回去之前還是加了微信。
打從這之後黃安就三番五次的找他聊天,不到一個星期,黃安就按耐住了,說想和他談戀愛。
當時張寧譽走在路上,手機都掉地上了。
黃安不知道是富幾代,家裡有礦是真的,穿名牌有跑車,在夜店玩的很開,喜歡長得好看,成熟又有魅力的男性,張寧譽不是百分之百符合,說他成熟有魅力他自己都否認,但黃安就是在茫茫人海一眼看上他了,喜歡他身上的那股勁,覺得之前的戀愛全他媽是狗屁。
張寧譽隻拿他當普通朋友,和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交不了心,更彆說有想法了。
被拒絕之後黃安沒氣餒,酒吧也少去了,靜下心來追人,耐於他沒什麼心眼,也不乾出格事,張寧譽還是很願意和他來往的。
後來黃安告訴他自己在圈子裡是當0的,還是純0,張寧譽這才知道這東西原來還有個圈。
其實張寧譽從沒想過自己和那個圈有什麼關係,身邊有朋友是混圈的,裡麵是什麼樣他多多少少清楚點,見過更多人之後,他明白了,不管是異性戀還是同性戀,本本分分的就好,太亂的人際關係還不如一個人清清靜靜的,他打小就是這樣的人,花花綠綠的世界誘惑不了他。
他沒心思跟人談,他從江尹那走不出來,關於他的感情史,大學這幫人沒一個知道的,他從不說,不管追求者是男生還是女生,他都不接受,連試試都不願意。
大二那一年國慶節,許文澤想約他去自駕遊,他不去,平時假期他就一個事,回家陪姥爺。
他不去,許文澤也不想去了,打了個高鐵千裡迢迢來找他。
許文澤還是在他爸媽那邊上的大學,下一年可能要去當兵,他爸媽想讓他去曆練曆練,磨磨性子。
晚上他倆下廚,做了一桌子好菜,又陪老爺子喝了點。
洗好澡後在一張床上睡的,這麼長時間沒見了,很多心裡話在手機上都沒說過,這樣寂靜的夜晚適合談心。
他們回憶到了以前,想到了申睿,不知道申老弟現在在乾什麼,出國了,發達了,就把他倆給忘了。
朋友圈不發了,也不在小群嘮嗑了,幾個月不打一個電話。
但是感情好像並沒有因為失聯而變質,要是申睿現在回來估計還能逮著一頓罵,笑著打罵過後他們就能回到從前。
“張兒,”許文澤叫他。
張寧譽望著天花板嗯了一聲。
許文澤問:“你和江尹……還在一起嗎?”
枕頭邊的手機響了好幾聲,估計是黃安發來的消息,張寧譽把手機靜音,沒理。
他說:“在一起,隻是一年多沒聯係過了。”
許文澤側過身麵對他:“咋回事呢?”
張寧譽說:“江叔叔不讓。”
“他知道了?”
張寧譽在想事情,好幾秒後,才開口說話:“文澤,其實我一直都覺得江叔叔是知道我和江尹的事的,他就像當初的江尹媽媽,不問不說,他用他的愛來包容我們,越是這樣我心裡就越難受。”
許文澤不說話,靜靜地聽他講。
“去年,大一剛開學那會,每星期我和江尹都打電話,有時候是他找我,有時候是我找他,但是……”張寧譽欲言又止,在開著夜燈的房間裡,許文澤看到他臉上因為回憶浮現出痛苦。
“他很奇怪,我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張寧譽頓了頓:“他讓我放學了趕緊去找他,還說他和他媽在家裡做好飯等我……”
張寧譽說不下去了,他感受到熟悉的恐懼,像一場永遠都醒不過來的噩夢,他眨了眨濕潤的眼睛:“他好像……記憶出現錯誤了。”
許文澤難以置信:“我操!”
張寧譽指了指腦袋:“神經方麵的問題。”
許文澤微張著嘴巴,說不出話,震驚,同時也難過。
“後來江叔叔不讓我倆聯係了,這一年多,除了微信裡以前發的語音,我沒再聽到江尹的聲音,”張寧譽長長的吐了口氣,他落淚了,氣息不太平穩:“江尹好的時候他不管我們,默認我們倆相愛,現在江尹病了,他卻讓我們斷。”
他偏過頭看著許文澤:“你說這是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