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寧譽在外邊吃過晚飯回來,到家時八點多了,買的不僅有草莓冰淇淋,還有從飯店打包的雞爪,就是江尹說好吃的那個。
申睿坐在小沙發上邊吃泡麵邊打視頻電話,那頭是申秀妍,還有小姑娘清脆的笑聲,臥室的門開著,裡麵沒開燈,隱隱約約看到床上有個凸起,江尹正在睡覺。
“寧譽回來了,”申睿拿著手機對著張寧譽照:“家和叫哥哥。”
江家和七歲了,胖乎乎的小姑娘,倆大雙眼皮,很可愛,就是一笑大門牙沒了,她正在換牙期。
她沒見過張寧譽,但是看見帥哥說不清是害羞還是什麼,叫不出來,一直往她媽身上躲。
張寧譽和她聊了會天,一小會就熟了,江家和叫了好幾聲哥哥,後來張寧譽又和申秀妍聊了一會,問到了江叔叔,江泰英上班去了,在一家外貿公司做售後,自從江尹身體沒大問題後,這個家庭慢慢的步入了正軌。
申睿繼續和他媽嘮家常,張寧譽回房間拿衣服準備洗澡,他喝了不少酒,從飯店出來腦袋暈乎乎的,路上吹了涼風好一點了,也沒醉,就是有點不太舒服。
江尹睡得很沉,被子外邊隻露著小半張臉,估計是一開始電熱毯開大了,臉蛋紅撲撲的。
張寧譽把被子給他往下拉拉,讓他整張臉露出來,然後坐在床沿看著他,燈沒開看得不是很清,有一瞬間,張寧譽覺得自己醉了,醉到出現了幻覺,眼前的這一幕像曾經某個夜晚做過的夢,夢裡也是在沒開燈的房間裡,江尹安靜地睡覺。
他伸出手,觸碰到江尹微燙的臉頰,從第一次見到這個人,他就開始心疼他,心疼他不完美的童年,心疼他生氣時露出的冷硬,心疼他的倔強,心疼他的每一滴眼淚。
可是仔細想想,自己的人生又能好到哪去呢?彆說童年了,要不是有母親的照片,他都不知道母親長什麼樣子,他的冷硬,倔強又有多少人能懂,他的眼淚也在不為人知的地方流了太多太多。
那一年江叔叔一家走了,後來姥爺也永遠地離開他,他徒有思念,兩手空空。
鼻子措不及防的一酸,他趕緊拿著衣服站起來,大步走了出去。
申睿電話都快掛了,臨了,申秀妍交代:“你們那邊下雪了,能穿多厚穿多厚,彆給凍著了。”
“知道了媽,”這種話申睿耳朵都聽出繭子了。
“那就掛吧,你要看著江尹按時吃藥,千萬不能忘哦。”
外放的聲音,每一個字聽的都很清楚。
張寧譽在衛生間門口站住了腳,申睿不大自然地瞥了一眼他的背影,低聲說:“知道了,掛了掛了。”
申秀妍又問:“藥還夠吃多長時間?快吃完了要提前回來,你彆光顧……”
嘟——電話掛斷,申睿把手機扔一邊,吃泡麵,沒再去看張寧譽。
張寧譽折回來,坐申睿對麵的小板凳上,盯著他:“吃什麼藥?”
他回來之後,沒在家裡見過藥,更沒見江尹吃過藥。
他一問,申睿拿筷子的手都在發抖,之前江尹給申睿說過,不想讓張寧譽知道他在吃藥的事。
申睿肯定答應他,江尹生病這事在他們家是個很沉重的話題,一說起來每個人臉上都是擔憂,再加上江尹自己很敏感,說了就是往他傷口上撒鹽,所以大家能不說就不說,日子正常過。
“過敏藥,”申睿決定先撒個慌試試:“他對貓過敏你又不是不知道,得留意,指不定啥時候犯病了。”
張寧譽沒吭聲,申睿不用抬頭就知道自己的二流演技有多麼傻逼。
“我知道他之前生病,你不用瞞我,”張寧譽沉聲說:“瞞我乾嘛呢?”
“不是想瞞你,”申睿撂下筷子,著急解釋:“是害怕知道了擔心他,他現在好差不多了,不然家裡也不會同意我倆回來。”
張寧譽抹了把臉,突然想喝酒了,想醉。
想想過段時間江尹肯定是要回加拿大的,他們會再一次分開,隻能依靠手機聯係,但是在他內心深處是無法接受異地的,他想江尹也一定是這樣,很多事情都是這樣,事與願違,不接受也得接受。
“知道了,”張寧譽站起來。
“哎,”申睿叫住他:“你坐下,咱倆嘮嘮。”
下午張寧譽和黃安出去之後,江尹就從房間裡出來了,過一會申睿也出來了,看見他在陽台坐著發呆,外邊除了白茫茫的雪沒什麼好看的。
江尹給申睿說了,那個穿西裝的男人是張寧譽的追求者,追了很長很長時間。
申睿笑了聲:“影響到你了?”
江尹沒說話,他的眼睛無神,死水一般。
申睿說:“隻要是你的誰都追不走,操那心!”
可江尹就是想得多,較真,回想以前,他對張寧譽的占有欲多強啊,沒在一起時,看見張寧譽身邊有女生,他就老禁不住瞎想,萬一張寧譽喜歡的是女孩子他要怎麼辦,更何況他們分開了八年,中間又出現一個黃安,他雖然不喜歡黃安,但也不得不承認人家有優秀的地方。
張寧譽重新坐下來:“嘮唄。”
申睿又不知道從何說起了,小沙發旁邊有一框沙糖桔,他連框搬到桌子上,開始炫。
“你咋想的啊,”他問:“和江尹?”
張寧譽笑了,聽見新鮮事似的:“你還記得那一年嗎,江尹住院,我們兩個在病房打架。”
申睿當然記得,他那天去給江尹送雞湯,撞見張寧譽趁江尹睡著偷偷親他,這一幕後來很長一段時間是他的心理陰影。
不過現在見識了大場麵,想想那次,多大點事兒,有互相真心喜歡的那就已經贏了大部分人了。
“哥們我現在高級了,”申睿嚼著沙糖桔,嘚嘚瑟瑟地:“什麼人都見過,你們那有什麼稀奇的?一抓一大把。”
張寧譽看著他笑了,沒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