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奇異精美,我倒是舍不得折它的根了。”長笙頗為憐惜地望了望眼前這一大叢的樹根,如同細長無暇的美玉般縱橫交錯。
長笙惋惜了一番,終還是抽出墨玉劍,將內力注於劍內,傾力向一枝細弱的枝條砍去。
“當啷”一聲,墨玉劍被震得脫手,長笙頓感虎口發麻,隨即一陣細密的綿痛蔓延手掌。
沉昀無奈輕歎一聲,上前拿起長笙的手仔細瞧了瞧,“分明知道以你的實力拿不下這菩提樹根,卻還要試。”
他垂眸看著長笙略微紅腫的掌心,對著她掌心輕輕吹了吹。
手心一陣酥酥麻麻的涼意,沉昀長長的睫毛低垂著,瞧不清神情,可不經意間語氣流露出的心疼和嗔怪,還是被長笙敏銳地捕捉到了。
長笙並未將手抽回,而是上前一步,貼他更近,一臉揶揄地仰頭看他:“擔心我?”
“沒有。”
沉昀迅速答道,說完便覺自己否認得太快,似乎更有嫌疑。
長笙挑了挑眉,饒有興趣地看他。
他們之間......似乎並不是她一廂情願。
沉昀避開長笙的注視,徑直走到菩提樹根前,骨節分明的大手按上一節樹根,稍稍用力,那一截樹根在他掌下應聲而斷,聲音清脆。
長笙訝然看著沉昀遞過來一截如玉的樹根,足有小臂粗長,泛著瑩白,截麵極儘平滑,非得是極為霸道強悍的內力才能一下擊穿。
沉昀的功力比她想象的還要深上許多,她傾儘全力,用上墨玉劍也沒能砍斷的菩提樹根,沉昀竟然赤手空拳就能生生震斷。
“終究還是麻煩你替我采根了。”長笙有些難為情,從墜崖到進入池底以來,若是沒有沉昀處處保護,她怕是早就命喪黃泉了。
如今連這菩提樹根也要他來采,長笙頓時覺得自己有些多餘。
“你不必放在心上。”沉昀溫溫地笑:“其實藥王本沒有為難你的意思,隻因他急需這味藥材,又無法自行來取,隻好故意將這個任務交付於你,為的就是逼我出手。”
長笙了然,暗罵了句臭老頭,不過還是爽朗道:“不管怎麼說,這次算你幫了我,你想要什麼回報?”
“不用回報,隻是舉手之勞。”沉昀不禁微微一笑,星眸瀲灩。
長笙佯作生氣,兩手往腰上一叉,固執道:“那可不行,我向來重情重義,你幫了我,我定是要還的。”
沉昀輕笑出聲,搖了搖頭,暗道還是一如既往的倔強。
還記得那時,她與寧晉侯頗愛食桂花豬蹄,每每膳房備了豬蹄來燉,她都要固執地在膳房守著,防止寧晉侯偷食,有次竟在膳房守了整夜,困得昏睡了過去。
次日一覺醒來,豬蹄還是被偷了大半,她氣得嚎啕大哭。
想著,沉昀嘴角微微揚起弧度。
他沉吟半晌,才說:“我一時想不起來,可否先欠著,改日想起來了,我再告訴你。”
——
北黎滄州,北滄王府。
“王爺,王爺!”
一個藍衣侍衛倉皇從府外直奔進後院,一路高呼。
“金楠,本王說了很多次,在府內要輕聲細語,你這般大呼小叫的,驚擾了這些美人可怎麼辦?”
一張黃花梨木打造的搖椅上斜靠著一個紅衣男子,他襴袍係的鬆鬆垮垮,墨發隨意束起,微微眯著狹長上揚的鳳眸,一手執著酒杯,一手攬著美人,身邊還圍著許多舞姬美人,有喂葡萄的,有按摩的,還有說笑的,歡聲笑語,熱鬨非凡。
丹晏眸中隱隱透出不悅。
那喚作金楠的侍衛氣喘籲籲地在他麵前停下,彎著腰緩了幾口氣,額頭上的汗也來不及擦,趕忙從懷中掏出一卷明黃色的紙。
“黎都來的。”
金楠雙手恭敬地將卷軸捧過頭頂。
丹晏瞥了眼那抹熟悉的明黃,眸色略暗,沉聲遣散了周圍的美人。
“聖上要您立刻返都,這其中會不會.......”金楠躊躇道,王爺已在這苦寒之地待了五年,他每日都盼著黎都來信召回王爺,可惜苦等多年未果。
如今朝中這種局麵,黎帝突然下旨召回王爺,恐怕不是個好兆頭。
“王爺,要不要找個染病的由頭,留在滄州看看黎都的局勢再作打算?”金楠問道。
丹晏一言不發,來回看了幾遍聖旨,將它揣進懷裡,大步向外走去,冷喝道:“即刻準備返都!”
北黎的天,要變了。
無論何種緣由召他返都,他身上流著顧氏皇族的血,就必須回到那個滿是血腥與貪婪的地方,做他該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