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幕(十四) 吃她自己的醋……(1 / 2)

“要不要生火?”沉昀看著一臉慘白的長笙,略有擔憂地問。

長笙哆嗦著連連點頭,她環住柔荑,來回搓了搓。

從池底上來後,沉昀以內力將她的衣物烘乾,可她還是覺得冷,此刻池水上方氤氳著嫋嫋寒氣,光是這寒氣就讓長笙冷得發顫,若是在池水中沒有沉昀的保護,隻怕她早就凍成冰雕了。

二人在池邊坐下,沉昀撿了幾根寒枝堆在一處,火石打了數次才勉強燃起點火星來。

長笙小心護著這叢來之不易的火堆,生怕被風吹滅了。

火堆漸漸燃起,長笙迫不急待靠近火堆,終於感覺身子有了些暖意。

崖底幽暗寧靜,除了幾棵枯樹和偶爾嗚咽的風聲,寂靜得荒蕪蒼涼。

長笙清清嗓子,努力打破這陰冷的氛圍。

“你方才在池底的時候說,隻有你和你師父來過這裡,為什麼?”

火苗燃著潮濕的樹枝,劈裡啪啦作響,忽明忽暗的火焰映亮沉昀清朗的麵容,長笙側頭看他。

沉昀眉宇間緩緩浮現淡淡的笑意,像是忽然憶起了有趣的事,他輕聲說:“聚星池的極寒之氣,隻有曆代城主修習的破雲訣才能抵禦。我幼時常與師父來這裡,比試誰能在這池水中潛得更深,後來潛著潛著,無意中發現了池底彆有洞天,於是池底便成了我和師父的秘密。”

沉昀略停了停,側目溫潤地看她,火焰在他剔透的眸中閃爍:

“不過現在這個秘密你也知道了。”

長笙呆呆地看他笑,今日的沉昀似乎與以往不太一樣,不過哪裡不同,她也答不上來,總覺得多了些煙火氣,尤其是講起他師父時,眼尾滿是眷戀,想來他師父對他而言定是很重要的人。

“那......你師父在何處?我在東山不曾見過你師父。”長笙斟酌著問,趁著沉昀此時心情好,她期盼沉昀多講些他的往事。

沉昀抬手指了指池水,薄唇輕啟:“就在池底。”

長笙一愣,“就在池底?可我們方才沒有見到他。”

沉昀笑道:“是在池底另一處石府,師父在那裡閉關。”

長笙略有失望,下池一遭卻沒有見到照顧他長大的師父,很是遺憾。

“我十歲時遇到了師父,他把我帶上東山,教我習武,授我琴棋書藝,時間過得太快,一晃十年過去了,我長大了,他也老了。”沉昀凝視著波瀾不驚的池麵,語氣略有些悵然。

長笙好奇地看他:“十歲之前你不在東山嗎?”

沉昀霎時抽回神來,唇畔溢出淺笑,“十歲之前?十歲之前我還沒有來到雲歸穀。”

長笙曲起腿,靜靜地將下巴擱在膝蓋上,伴著火堆竄起劈啪火星,她聚精會神地聽他緩緩講述:“我出生在一個肮臟又無趣的地方,每天過著肮臟無趣的生活,遇見肮臟無趣的人,也扮演著肮臟無趣。”

長笙一噎,慢慢道:“聽起來確實無趣......”

怪不得他這般清新寡欲又死板無趣的。

長笙暗暗腹誹。

“這樣的生活持續了十年,有一天那個地方再也容不下我了,連唯一對我好的人都絕然離去,我萌生了逃脫的想法,可我無論怎麼跑,背後猙獰的深淵總在拉扯著我,追趕著我,直到有一次,我逃跑的時候,遇見了一個......小女孩。”

沉昀瞳仁轉動,看向長笙,清淺的笑意從眸中瀲灩開來,聲音也亮了幾分:

“那個小女孩太過天真,看見我一副柔弱傷重的樣子就不假思索地救了我,根本不去想這是否會是敵人的誘餌,簡直蠢得無可救藥。”

長笙打斷他,嘟囔道:“我覺得那個小女孩做得對,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說明她正直善良。”

沉昀一怔,掩唇笑了兩聲,“正直善良的確有,可她救我可不是出於正直善良。”

長笙不免好奇:“那是因為什麼?”

“她好色。”

沉昀麵不改色地吐出幾個字,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長笙。

“她見我長了一副好皮囊,又因傷重無力反抗,便想救下我養在家中作童養夫。”

童養夫?!

長笙怒了,罵道:“這個小女孩也太不知廉恥了些!居然看到受傷的俊美郎君就要強行帶回家,成何體統。”

沉昀一臉笑意地看她炸毛。

“幸好你逃出來了,不然落到那個好色無德的小女孩手裡,還不知怎麼對待你呢!”長笙慶幸道,要是真被那個小女孩捷足先登,她可就遇不到沉昀了。

沉昀看著她自己罵自己,笑著輕搖頭,頗有些無奈,。

“逃出去之後呢?進了雲歸穀?你和她後來有再見過麵嗎?”長笙連連追問。

沉昀似是一下子陷入了回憶,眼神有些惘然,過了一會兒,他才開口道:“後來進了雲歸穀,她找不到我,我也出不去,十年不見,倒是對她頗為想念,我常想,可否不遵守祖訓,偷偷溜出去瞧瞧她,哪怕隻一次也好,可惜,我怕被人知曉不守祖訓,更怕還沒見到她就死在穀外了。”

長笙聽他聲音溫柔地講著,氣得小嘴越撅越高,她多次央求沉昀陪她出穀,可沉昀態度絕然,而這個小女孩卻讓沉昀輾轉反側思念了十年。

長笙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不過聽到他最後一句,還是有些疑惑:“為什麼怕死在穀外?有人追殺你?”

沉昀默了默。

“因為牽魂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