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樓上。
應染與丹晏並肩而立,雙雙向下望去。
黑雲壓城,刀光滲寒。
此前應染一把火燒了南疆軍營,丹晏又率黑甲衛將南疆軍打得落花流水,南疆軍退避三十裡,本以為南疆會休養一段時日,沒想到竟這麼快就重振旗鼓。
“宏武此前定是被惹惱了。”應染沉聲說,她俯瞰一圈,對丹晏說:“此番南疆來勢洶洶,約莫有十萬兵,江州城內有多少兵?”
“算上我的黑甲衛,不到五萬。”丹晏眉心緊鎖,凝視著城下緩緩逼近的南疆大軍。
應染的心“咚”一聲沉到穀底。
此一戰,必是凶多吉少。
“你且回營躲躲,南疆軍若是攻上城樓,我無暇顧及你。”丹晏說。
“唰”的一聲,墨玉劍出鞘,寒氣逼人,冷光閃爍。
“說好了你我同行,那自當並肩作戰,我怎會苟且偷安?”應染下巴一抬,眉眼飛揚。
丹晏怔怔,她透黑的瞳仁裡流光溢彩,像是燃著永遠不會熄滅的希望,瞬時安撫了他沉重的心。
他失笑:“也是,你這樣驕傲跋扈的娘子,怎會躲在彆人身後。”
應染與他對視一眼,二人會心一笑。
她乃寧晉侯之女,身後守著的是萬家燈火,是她父親拚死也要守住的太平願景。
若江州一破,南疆便可長驅直入,直搗黎都。
應染默默想,若是今日她守不住這城,來日黃泉之下如何麵對枉死的應家兒郎?又有何顏麵去見爹爹?
握著墨玉劍的手慢慢發緊,皮下血脈僨張,骨節泛白。墨玉劍似是感受到了主人洶湧的殺意,發出嗡嗡震鳴。
丹晏忽而戲謔道:“對了,你那個遠房表哥人在何處?獨留表妹一人在此守城,他這個表哥可不太儘職啊。”
應染握劍的手微微一鬆,垂下眸子:“不知,應當是回家了。”
幾日前曲水河畔不歡而散,應染便再沒在江州見過沉昀。
那日的沉昀,言辭犀利,咄咄逼人,三言兩語便將真相挑的分明。應染從未見過那樣的沉昀,一時間不知如何應對,亂了方寸,慌忙逃走。
沉昀的離開,或許可以讓她靜靜,重新理清對沉昀的感情。
城下南疆軍已逼至護城河,為首一騎白鬃黑馬跳上前來,馬上一身金甲的將軍正是宏武。
“黃口小兒!老夫勸你速速投降!給你留個全屍!”
他聲如洪鐘,宛若驚雷,含著渾厚內力,響徹城樓。
丹晏冷笑一聲,沒有答話,而是以行動無聲回應。
霎時,城樓上弓箭手齊齊張弓搭箭,箭頭螢綠,閃著微弱幽光,乃是毒箭。
宏武不再費口舌,振臂一揮,十萬大軍呼嘯著奔向城來,如同黑雲席卷,轉瞬間淹沒了護城河。
應染鳳眸微眯,遙遙望著一片黑雲中那道金光。
“擒賊先擒王,我去對付宏武,你來守城樓!”
應染拋下一句,便提著墨玉劍飛下城樓。
“染染!”丹晏慌忙去攔,卻見應染已然下了城樓,他急得大喊:“不長記性!宏武那個老匹夫,豈是你能對付的?”
應染恍若未聞,她直往那處金光飛去。
她前日吞服了聚氣丹,就是從藥王老頭那裡得來的那枚聚氣丹。
此丹果有奇效,她的內力一夜暴漲,硬生生將玄月劍法突破到了第九式,今日,她便要在宏武身上試一試威力。
敵眾我寡,若是能夠擒住宏武,江州城或許能夠保住。
應染暗想。
宏武眼見一個紅裙娘子向他飛來,身姿輕盈,宛若踏雲,待他看清來人,不禁冷笑連連:
“乳臭未乾的小丫頭,你竟還敢來?老夫今日定要將你斬於劍下,以解老夫心頭之恨!”
應染眼神一戾,直接使出玄月第九式——挽月歸。
霎時,墨玉劍嗡鳴不斷,在空中閃現出萬千道劍影,挾凜凜煞氣直衝宏武而去。
宏武麵色微變,拔出寬刀,青光閃爍,宏武一連使了幾招,才擋住應染這一擊。
他虎眸迸出憤恨的凶光,直勾勾瞪著應染:“你果真吞了老夫的寶貝!竟然功力暴漲至此!”
“是又如何?”
應染不欲辯解,衝他挑釁一笑,神采飛揚。
“你是如何得知那寶貝的秘密?”宏武不解。
應染冷哼一聲:“待你下了黃泉,自會有人告知。”
說著,她一劍刺來,宏武閃身一躲,她轉腕便斬,二人纏鬥數十回合,應染漸覺體力不
支。
她暗暗咬牙,望了城樓一眼。
南疆士兵已上了城樓,正與江州軍廝殺一汽,丹晏的煞月槍威風震震,銀光晃動間,帶
起一片鮮血橫飛。
若再不擒住宏武,恐怕江州城就要守不住了。
應染分神間,被宏武一記刀光蹭了肩。
應染吃痛驚叫一聲,捂住劇痛處,向後急退兩步,以劍撐地。
她側頭看向流血不止的肩,那一道狹長的刀傷竟纏著黑氣,黑氣還不斷向皮肉滲入。
宏武見她被砍傷,大笑道:“被老夫的‘斷魂刀’砍傷,小娃娃,你就等死罷......”
他話還沒說完,就猛然雙目一瞠,嘴唇抽搐,雙手拚命撓著脖頸,身子慢慢懸浮起來。
一股無形的力將他硬生生提起。
應染微愣,連忙轉頭。
身後那身形修長,麵若冠玉的玄衣郎君,正是沉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