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染......”沉昀尾音打顫,帶著哀求,他身子繃得僵直。
應染忽而想起自己還是寸縷不著的樣子,她睜開眸子,看見沉昀蒙著眼,屏氣凝神,雙手克製地撐在榻上,一副坐懷不亂的模樣,她眼底升起濃濃的惡趣味,一把扯掉了沉昀遮眼的布條。
“你做什麼?”沉昀還閉著眼不肯睜,如玉的麵容已然紅透。
應染熟練地揉撚著他柔軟的薄唇,朝他眼上輕嗬一口熱氣,然後欣賞他的羽睫緊張得像蝶翼顫動。
應染故意摟緊了他,在他某處輕輕磨蹭,蘭指挑起他的下巴,聲音柔柔:“多謝昀郎替我驅毒,救命之恩無以為報,不如......”
“噔噔噔——”
院門被敲得鑼鼓聲天。
“好了沒有啊!你是不是趁機占我家染染便宜了!”丹晏扯著嗓門喊。
應染臉一黑,暗罵丹晏掃興。
機會難得,她倒巴不得沉昀能占占她便宜。
沉昀默默鬆了口氣,兀自攏了攏衣衫。
“來了!”
應染不情不願地從沉昀身上下來,穿上衣裙,開了院門。
丹晏拉著她看了又看,反複確認毒已逼出,才鬆了口氣。
——
慘遭南疆屠戮的江州城一片死寂。
江州軍死傷慘重,原本四萬餘軍,如今隻剩下三萬。軍營中來往匆匆,負傷的將士太多,但軍醫卻遠遠不夠,因而不斷有傷重者離世。
四麵哀號不斷,涼透了的屍首一具具從應染麵前抬走,她看著舉目慘淡的江州軍營,心情沉重得無以言述。
“要是應老侯爺還在,江州城定不會破。”
四五個負了輕傷的士兵聚在一處,哀聲歎道。
“我斷不相信老侯爺會通敵叛國!定是有奸人陷害!”另一士兵忿忿道。
“如今再說這些已是無用,老侯爺已去,我們隻能把希望寄於北滄王爺。”一個年邁的老兵喘著聲說。
應染立在不遠處,默默聽著這些士兵緬懷寧晉侯。
江州軍裡有一半都是曾與寧晉侯並肩作戰多年的老兵,寧晉侯守這座城時,江州軍從未敗過。
可惜,他們最敬重的應老侯爺是個賣國賊,如今已經伏誅王法。
腳步聲漸近,那人默不作聲,靜靜佇立在她身後。
“你說,我若將這北黎掀得天翻地覆,爹爹會不會怪我。”
應染喃喃道。
“不會的,你是他最疼愛的女兒。”沉昀輕聲答。
應染一怔,低頭輕笑。
晚間。
軍中傷情已經得到了控製,營中點起篝火,膳房飄來陣陣菜香,此時的軍營,才算有了些生氣。
應染不通醫術,卻也想為江州軍做些什麼,她便自請幫藥童煎藥,在那口大鍋前一攪便是幾個時辰,將自己嗆得眼淚橫流。
“終於找到你了。”
丹晏轉了幾處,終於看見應染的身影。
應染聞聲抬頭,見丹晏噙著笑走來,便問道:“大家的傷勢如何了?我這批藥也快要熬好了。”說著,她指了指正在攪動的濃黑藥湯。
丹晏說:“傷勢都止住了,還多虧了你那位醫術精湛的遠房表哥,真是妙手回春,救了我不少下屬。”
他語調酸溜溜的。
應染微愣,原來沉昀也去醫治傷兵了。
沉昀常言:馭醫道者救天下。
醫者當有仁心,見死不救,是為不仁不義。
他雖避世而居,可對天下百姓仍有憐憫。
大半年前,她僥幸逃脫斬刑,流落雲歸穀,沉昀大抵也是因此救下她吧。
應染如是想著,嘴角不禁莞爾。
丹晏瞥了眼鍋中的湯藥,眉宇間又浮上些擔憂:“不過,城裡的藥材可能撐不了多久了。”
應染回過神來,忙問:“何處可以供應藥材?”
丹晏說:“離江州最近的薊州,那裡應該還有藥材,不過薊州太守是魏昌的人,要想從他手底下拿藥材,恐怕要廢上一番功夫。”
應染聞言沉默下來。
丹晏笑道:“城中藥材還能撐些時日,待到藥材用儘,我派人去薊州取,諒那薊州太守不敢不把數萬將士的性命放在眼裡。”
應染勉強擠出一絲笑來,她忽而想起白日沉昀提著宏武脖頸說的那番話——
“回去告訴那人,我在江州,等著他。”
“煉化活人來養冰蠱,是為不仁;以冰蠱修習內力,是為不正。如此得來的一身武功,不如廢去。”
聽沉昀所言,宏武背後另有其人,並且那人還會養蠱......
南疆營中莫名出現的黑衣蒙麵人。
宏武私藏冰蠱修習內力。
煙雨城蠱毒爆發、行凶殺人不斷。
傳言中程瀛死於蠱蟲發作。
應染心頭惴惴,她好像隱約明白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