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一次,她提起了一件事情。
原來施綺與《青梅曲》的作者佳偶妙成生也常有聯係,上次珠玉書肆賴賬一事,還是對方提到解憂閣,她才能找到這裡請陸鈴兒幫忙。
事後她將陸鈴兒如何幫她解憂一事,在書信中詳細告知了佳偶妙成生,沒想到竟讓對方起了見陸鈴兒一麵的念頭。
要知道,佳偶妙成生與施綺一直是書信來往,他們還未曾謀麵,倒是先請施綺代為邀約陸鈴兒於京中一敘。
施綺在信中說,根據筆跡,她認為佳偶妙成生很可能是名女子,至於見是不見,還得陸鈴兒自己決定。
女子?陸鈴兒眨眨水汪汪的眼眸,心中也不禁好奇起來。
當今世道,女子能念書識字的都不算太多,更何況還是寫出這樣一本動人心弦的話本。
如果佳偶妙成生真是名女子,那她舍近求遠將書稿先寄到仁州出版也就說得通了。
這樣有趣的女子,陸鈴兒也想見一見,遂應下了邀約。
七月初三,也就是三日後,陸鈴兒應約到了鴻緣酒樓。
此處是長寧京酒樓裡的新貴,不同於解憂居的古拙質樸,這裡畫閣朱樓、裝潢雅致,深受京城上流人士的喜愛。
陸鈴兒跟在引路的小二身後,聽說約定的廂房已有客人先到一步,她心中對佳偶妙成生的好奇又增添了幾分。
自己明明已經提前了一刻鐘到,沒想到對方倒是比她還急。
當她推開包廂的房門,映入眼簾的,果然是名女子。
她大約十六七歲的模樣,石榴紅的齊胸衫裙,外配杏黃薄紗大袖衫,隻一眼便覺入時又貴氣。
再一細看,如絲的柳葉眼,秀氣的瓊瑤鼻,讓陸鈴兒莫名生起一種親近之感。
隻是還不待陸鈴兒向她問好,她卻在見到陸鈴兒的一瞬間噌地站起身來,接著匆匆朝著門口走來,步履快得似要跑將起來。
她三步並作兩步在陸鈴兒身前站定,陸鈴兒發現她個頭還挺高,比自己高出了小半頭。
隻是她神情似驚似喜,盯著陸鈴兒打量再三,有什麼話似要說出口,卻又含在嘴裡不知如何能道。
這感覺就像……就像是多年未見的朋友變了模樣,久彆重逢的喜悅不敢確認的猶豫重疊到了一起。
陸鈴兒不知自己為何會有這種聯想,更不知對方為何會是這種反應,隻得彎彎唇角道:
“幸會,我是陸鈴兒。”
“陸……”
佳偶妙成生同時也開了口,隻道了一個字,卻又隱下了後麵的話語。
她輕呼口氣,也勾起了一抹笑容:
“幸會,我是佳偶妙成生,本名溫葭。”
陸鈴兒沒想到對方一來就將自己真名告知,有些受寵若驚,輕施一禮道:
“溫小姐。”
溫葭聽到她客氣的話語,臉上有一瞬間的黯然,隻是很快又淡了下去:
“快坐下再說吧!”
她帶著陸鈴兒來到桌前,兩人相向而坐,一旁待立的丫鬟上前給陸鈴兒斟好茶後,便躬身退出了廂房。
溫葭輕執茶盞,如絲一般的柳葉眼卻停留在陸鈴兒身上:
“不知為何,我一見你便就覺親近,可以叫你鈴兒嗎?”
鈴兒,從前師父在世時,都是這麼稱呼她的。
她圓圓的杏眼彎了彎,點頭應道:
“可以啊!”
眼前的溫葭,雖是第一次見麵,卻讓陸鈴兒感到一見如故,稱呼上再親近一些也無妨。
“那鈴兒也不必稱我溫小姐,叫我阿葭就好。”
阿葭?這稱呼就像是在哪裡聽過似的。
陸鈴兒點頭,輕輕道出一聲:“阿葭。”
想來人與人之間真的是有緣份在的,就像她與溫葭,還沒說上幾句話,就覺似已神交多年。
眼下二人的距離又拉近了一步,相處也愈加輕鬆起來。
溫葭快人快語,與之交談令人如沐春風。
她直言,一聽到施綺提起陸鈴兒,就特彆想親眼見見她。
陸鈴兒亮晶晶的眼眸盛滿了好奇:“為何?”
溫葭那望向陸鈴兒的柳葉眼,卻似透過她看到了很遠的地方:
“因為你和我最要好的閨中密友一樣,都是個喜歡變彩戲的丫頭。”
“真的?她也在京城嗎?”
陸鈴兒有些驚喜,居然也有女子同她一樣,喜愛變彩戲。
世人多愛看彩戲,可真要把它當作一門手藝,愛它的人就不多了。
以前和師父走南闖北還不覺得,到了京城才發現,乾這一行的全都是男子,除她之外,還沒見到彆的女子也愛這個。
眼下聽聞還有女子與她一樣,陸鈴兒意興盎然。
對麵的溫葭卻是搖頭,凝眸望向陸鈴兒的眼睛:
“她家多年前遭逢變故,世人都道她死了,我卻不信。那《青梅曲》,便是以她為原型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