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子衿聽得一間廂房中傳出婉轉的唱腔,他即刻緩緩貼近房門,用手指戳出一個小洞,細細打探裡邊的情況。
正當他向裡頭探去,那唱腔便戛然而止。他掃量了周圍,發現除了那可疑的老爺及一名藝妓,並沒有其他的人在內。
這幾日的經曆讓他忽變得謹慎起來,他朝四周打量著,試圖找尋那八個隨從的身影。
內裡忽地一陣尖叫聲傳來,子衿稍一愣,隻顧不上太多,立即踢開廂房大門。
那名藝妓已然被那老爺按在床上不能動彈,麵頰通紅,衣衫略有不整地驚叫著。
那肥頭大耳的老爺隻得頓下手中的動作,臉似因喝了酒而脹得通紅,猛地摔摔手朝門邊吼道:“彆來打攪老子的好事!”
子衿將劍在手心轉了一圈,隨後猛地脫手甩出,穩當當紮進離他腳邊一尺之處。“還叫?”
那老爺果然猛地一激靈,立馬將手從藝妓身上拿開,止不住抖動卻高聲叫道:“我,我還沒對她做什麼!你想乾嘛!”
那藝妓抹了抹眼淚,趕忙將衣衫整理好,驚魂未定地畏縮在床沿邊,有一眼沒一眼地瞧著子衿。
“光天化日之下你欲圖不軌還有理了?!”子衿氣哼哼地拔出插在地上的劍,然而那張油膩肥大的臉屬實讓他不忍直視。
“真是令人犯惡心,呸!”
“你!你你你!你知道我是誰麼你!老子要一個女人關你屁事!”那人抖動著手指指著子衿叫罵道。
“小姑娘賣藝不賣身。你什麼人,你說啊?”
“我!我!”那老爺隻突然頓住,悻悻地滅下氣勢來,“呸!我是誰你還沒資格知道!”
“哦喲喲。”子衿突然爆笑道,“你可彆是打腫臉充胖子,編不出來了。”
那人隻抬起厚厚的褶子看了他一眼,情緒迅速冷靜下來,僅從鼻子裡輕哼一聲,便不再搭理他。
子衿笑容也立即僵住了,眼神中忽地添了幾分淩烈。
“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是誰。”
他拖著劍緩緩走進那人,隻在他的周圍繞啊繞啊,突然間湊近他耳旁說道:“神醫──”
“他死了。你知道吧。”
那人將頭稍低,神色看不出絲毫變化,隻平常地問道:“你在說什麼?什麼神醫?”
“哦──原來你真的不知道啊,那我找錯人了。抱歉。”
子衿轉身便走,那人這才抬起頭來,細細盯著他的背影。
須臾間,子衿猛一轉身,將劍架在他脖子上,正巧撞上了他的眼神。“倒黴咯你,被我抓包了。”子衿戲謔地盯著他的眼睛,不免得意一笑。
“你究竟什麼意思?”他問道。
“彆裝了。你太冷靜了。”子衿歎了一口氣,沒有任何耐心再陪他演下去了,便加重語氣道:“說出你的身份及同謀,還有你們究竟在預謀著什麼?”
“不然,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
樂澄迷迷糊糊地被四周的叫呐聲鬨醒,昏沉沉地抬起頭來一看,連眨幾下眼睛後便略有莽撞了朝人群擠去,衣袖掠過茶杯將茶水撒了一桌,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息澤冷峻的目光緊緊跟隨著她,盯緊她的任何動向。
看清了確是卷耳後,樂澄心跳忽地加速起來,喉間莫名喚出一陣酸痛,一種委屈與無力之感瞬間湧上心頭。
“若她在,那他也應該會在吧。”
她不知現在還能否有資格去找子衿,又或許從樂府決心造反的那一刻,她和他便已形同陌路了,可即便是躊躇著,她仍忍不住地張望。
隻聽閣樓之上傳來一陣驚恐的呼救聲,音量不算太高,卻在嘈雜的人聲中格外突出刺耳。樓下圍坐著兩桌喝酒吃菜的壯丁一聽,立即連滾帶爬地朝樓上趕去。
樂澄心中恍然閃出不妙,怔怔地望著樓上那間廂房,不出片刻,她立馬跟隨了上去。
子衿將劍逐漸抵上他的脖頸,劍已然將那皮膚撕出一道血痕。奈何那人像是吃定了子衿不會真的殺死他,縱使豆大的汗珠不停在頭頂上冒,也緊閉著嘴巴不說。
“說!”他這會是真用勁了,幾道鮮血沿著劃痕淋淋向下冒。
就在貪生的恐懼即將占滿他的心頭之時,八個壯丁終於趕來,幾人皆手持利劍,哧赫哧赫朝他跑來,怒目圓睜地發起攻擊。
子衿隻得一把將他按壓著摔在床上,揮劍迎戰。
他一邊抵擋,心中卻遠不如從前那般囂張盛氣。這刀劍無眼,劍劍蘊著他十幾年來的功夫,常人要如何接住。
他麵色愈緊,忽而變得灰白,周遭八人似下定了決心要奪他性命,眸子裡射出攫奪的紅光。
劍光流動,招招劍走偏鋒,讓人絲毫猜不出他下一步的行蹤。劍身快無影,無情地割開了兩名壯丁的喉管,熱血噴濺在劍上,另幾名壯丁也滿是血跡,隻忽地釘在原地不動,警惕地持守著距離。
樂澄匆忙跑進來,剛一踏過門檻,便愣怔怔地看著眼前這一幕,雙腿止不出發軟,踉蹌半步後慌忙扶住門框。
離她最近一名高胖的壯士似看見救命稻草般立即拽住她的手腕,猛拉至他身旁用劍扼住她的喉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