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招呼聲,季盈稚抬起頭向來聲處望去,卻見一片刺目的珠光璀璨,微微偏開頭才發現二樓窗戶邊,一個身著華服戴了滿頭珠釵的年幼姑娘探出頭來。
見季盈稚抬頭,她難掩疑惑地“咦”了一聲,轉頭向屋內說話:“娘親,是一位陌生的姐姐。”
“想來是徐府哪位的親眷,請上來說話吧。”屋內人語氣溫和,但聽著話裡的意思卻不容拒絕。
不多時,一個媽媽下來請她,語氣倒是沒有樓上客人那般強硬:“姑娘,樓上是懷寧長公主,靖國公府的大奶奶及兩位姑娘,靖國公府平素與徐府也是通家之好,見您搭乘徐府馬車,便冒昧請您上樓說說話。”
季盈稚隻能點頭答應,著實沒想到難得出門來瞧瞧熱鬨,自己卻成了彆人的熱鬨。
一上樓,先瞧見了屋內正中呈眾星拱月之勢的一位貴婦人,一身華服珠寶,氣度雍容。想必即是懷寧長公主,此時她正端詳著店內夥計展開的一盒盒珠釵首飾。身旁是一名正在低頭喝茶的婦人,看著三十許年紀,應該是靖國公府餘家的大奶奶,再旁側坐著一位氣質嫻靜的姑娘,偷偷地打量了她一眼,又很快收回眼神。還有一個衣著華麗的年幼姑娘,看著七八歲年紀,便是方才探頭詢問的那位,正站在懷寧長公主麵前睜著大眼睛好奇地看著季盈稚。公主拿起珠釵往她頭上比劃,滿意地便簪上,不滿意地便放回去。看來這就是她戴了滿滿一頭不合時宜的珠釵的緣故了。
雖是請了人上來,卻沒人與她說話,都在等著地位最高之人發話。
氣氛一時凝滯下來,直到懷寧長公主放下手裡的首飾,滿意地點點頭:“就她頭上的這些吧,全部送到靖國公府上去。”
隨後才轉頭看向季盈稚:“這位姑娘坐下來說話吧。”
店內夥計機靈地拿來了坐凳,季盈稚甫一坐下,她便開口解釋: “怪我家小姑娘跳脫,她一見著徐府的馬車便以為是許久不見的徐府的姐妹們,這才出聲喊住了你,不知姑娘如何稱呼,是徐府哪位的親眷?”
季盈稚答道:“我姓季,父親乃北地武將,娘親是徐府三房的七姑奶奶,前幾個月急病去了,徐府長輩仁慈,便接了我來撫育。”
“七姑奶奶?”餘家大奶奶這才給了季盈稚一個眼神,上下打量著她。“是毅親王妃的同胞妹妹吧?”
懷寧長公主笑著問:“嫂嫂可認識?”
餘家大奶奶搖頭:“我與毅親王妃交好,曾有所耳聞罷了。”
既然不認識,懷寧長公主也不糾纏於這個話題,又和善地對季盈稚說:“也是巧了,我方從玄京歸來,打算招待一些交好的人家來府裡賞花。”
說到這懷寧長公主轉頭對餘家大奶奶說:“今年回來得晚了些,便順應時令開個晚春花會吧,就請常來往的一些人家就好,不必大辦。”
餘家大奶奶雖是懷寧長公主的大嫂,但君臣之分更在倫理輩分之前,聽得公主交待,麵色如常地應下。
懷寧長公主接著對季盈稚道:“季姑娘既然是徐府的表姑娘,到時候也可以跟著你舅母、姐妹們一齊過來。我家這小淘氣呀,最愛人多熱鬨,就喜歡跟姐姐們玩鬨。”
懷寧長公主口中的小淘氣,正是她麵前這個小姑娘,聞言害羞地躲到公主身後,又忍不住好奇地探頭出來看她。瞧這如珠似寶的模樣,應該正是懷寧長公主的掌珠。
季盈稚卻之不恭。
短暫地會麵後,懷寧長公主一行人浩浩湯湯地離開,這銀樓一下子空了下來,再無其他客人。
不過是個短暫的插曲,季盈稚並沒有將之放在心上。卻不知,不過一麵之緣的餘大奶奶正在背後如何尖刻地談論她。
“這季姑娘,你少與她往來。”餘大奶奶單獨與女兒餘三姑娘乘一輛馬車,表情冷凝地與女兒交代。
“啊,可是......”公主剛邀請了季姑娘赴宴作客,餘三姑娘作為主人家,到時候自然要招待她。
“謹守這待客之道便罷,私下不要與她有接觸。上梁不正下梁歪。她母親,我再清楚不過是怎樣的人了。年幼時無知淺薄,好出風頭,長大後更添一份惡毒。有這樣的母親能教養出怎樣的女兒?”餘大奶奶這番評語可不隻是對七姑奶奶有所耳聞,分明已是厭惡至極。“你牢牢記住記得我的話便好。”
餘三姑娘隻好應下。
這邊廂,季盈稚愉快地逛了幾家銀樓布坊,雖然添置的東西不多,卻一掃前幾日的鬱氣。一晃神已近酉時,季盈稚才發現在街上已是耽擱了太久,急匆匆往季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