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珍一腔熱情被這盆冷水澆了透徹,惱怒地看了徐瓊一眼,卻又不屑和她說話,最後甩下一句冷哼聲就轉身離開了。
徐瓊看著徐珍轉身就拉走徐子衿、徐惠卿,微不可查地歎了口氣。“季妹妹走吧,我先帶你過去。”
季盈稚點點頭。
徐瓊轉身要喊徐珮,卻發現徐珮專注地看著一處。循著視線看去,是一邊將馬兒送入馬廄,一邊與同窗友人暢聊的兩位哥哥。
“珮姐兒?珮姐兒,你在看什麼?”
徐珮回神,臉上薄薄浮起一抹紅色,羞窘地道:“沒,沒事。”
莊園裡的住處相較府裡倒是顯得很樸實,是個規整的四方院。雖然此次沒有長輩一同前來,徐瓊還是徇舊例讓出了正房,帶著眾妹妹入住了廂房,幸好此行來的徐府姑娘不多,外府的姑娘也都安排入住了另一邊的院子,才不至於顯得擁擠。
季盈稚簡單換了身鵝黃色忍冬花紋齊胸襦裙,挽發戴上鑲珠金蝴蝶步搖,不似平日素淨,但相較衣錦著翠的姐姐們仍顯得清淡了些。
徐瓊欲言又止,轉頭打發了屋內其他人。“苗姐兒,芙姐兒,快去找找你們五姐姐,不知跑哪裡瘋玩去了,怕是趕不上開宴,叫客人久等就不好了。”
徐苗、徐芙對視一眼,齊齊應好,便帶著屋內大半下人離開了。
徐瓊挽著季盈稚的手,帶她去往裡屋:“季妹妹,我這兒帶了一對赤金纏珍珠的墜子,看你今天打扮恰恰好合適......”
“四姐姐,我仍在孝期......”
徐瓊恍然大悟,隨後尷尬起來,不知如何應答。
季盈稚倒不至於如此無情地讓她僵在這裡,仍誠摯地謝她:“四姐姐,多謝你的好意,我知道你是為我著想。時人都是先敬羅衣後敬人,我衣著簡樸,那些未相識的荀地貴女難免看輕我。隻是......
“會看輕我的人,我也不願與之相交,便當我任性吧。”
徐瓊見季盈稚將此事說破,更覺窘迫,忙道:“你不怪我就好,那就不提此事,我們快去赴宴吧。”
徐瓊不再多話,兩人去尋徐珮,一同前往宴席所在的挽燕閣。
季盈稚看徐瓊與平時一樣的穩重模樣,仔細看耳朵已是紅透了,便知徐瓊還在為方才的事感到後悔。
其實她倒不覺得被冒犯,若她真的是家境窘迫,拿不出赴宴的體麵模樣,恐怕此時也和徐瓊一樣難堪。但季盈稚自出生來便不為此類事情煩惱過,也更能從徐瓊的舉動中體察到她原本的善意。
這倒是讓季盈稚略有些改觀,或許是聽徐珍倒了太多苦水,徐瓊在季盈稚心裡漸漸變成了求全責備、心思深沉的長輩模樣。這事過後,更像個鮮活的少女了。
待客的挽燕閣離住處稍有段距離,徐瓊本是想一路走過去,可經過一片桃花林、一片假山石林,正好順便與尚未來過園子的妹妹們賞景。可惜經過的時候,徐瓊仍在默默後悔,徐珮自出發後就一直神遊天外,季盈稚又不愛主動搭話,三人一路默然無言,可惜了一番美景。
挽燕閣其實是前後兩座相連的樓閣,前樓占地更廣,隻有一層,後樓是兩層的閣樓,中間置了假山假水、青鬆翠竹。此樓分作男女兩處宴席,男客在前樓,女客上後樓,兩不乾擾。
但季盈稚在樓上坐定方能感受此番設計巧妙,此處隱約間能聽見另一處歡聲笑語,輕縵掩映間下方人影憧憧,偶然間也能瞧見清晰的男子模樣。想來下方也同樣如此。
主人家已坐定,客人也慢慢在下人接引之下到場。徐瓊接待了幾位兄長同窗的姐妹,既有殷實人家的大家小姐,也有耕讀之家的小家碧玉。
有徐瓊在其間周旋,倒也熱熱鬨鬨、氛圍融洽。
徐瓊時不時瞥向樓下石子甬路,始終不見徐珍姐妹幾個的身影,卻見丫鬟領著靖國公府的姑娘走了進來。
徐瓊心裡更是焦急,尋機讓丫鬟再去找找,隨後笑臉迎了上去。
靖國公府來的是餘大姑娘餘青吟、餘三姑娘餘青絮,並一個陌生的姑娘。餘家兩個姑娘自然與徐瓊相熟,餘青吟便向徐家姐妹介紹道:“這位是新來的江府尹家裡的大姑娘,名喚江虹歆。”
餘青絮在一旁笑著補充道:“江姐姐與我三哥哥是自幼指腹為婚的親事,恰逢江府尹主政荀陽府,江姐姐就快要成為我三嫂了。”
江虹歆被打趣地滿臉通紅,嗔怪地道:“我與徐家姐姐們初見麵,你就說這些......”
在場的姑娘紛紛笑了起來,季盈稚跟風笑了兩聲,轉頭卻見徐珮隱在人群裡,蒼白著臉笑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