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盈稚坐在自己新置辦的高大華貴的馬車裡,頗感自在。這馬車是按季盈稚曾在北地常用的那架馬車的形製仿造的,處處都按著季盈稚的喜好來。
她隨手打開左手邊一個黑楠木拉櫃,裡麵放著她愛吃的幾樣零食,有乾果、蜜餞和她最愛的糖冬瓜。季盈稚儘皆拿出來,請徐瓊一起嘗嘗。
徐瓊其實沒什麼胃口,她滿腦子都是待會兒要如何與餘少城交涉,緊張擔憂之下難免食不下咽,連今日的早膳都沒用。
但季盈稚顯寶似的將裝著零食的包糖紙捧到她麵前,她也不忍拒絕,從中拈起一片糖冬瓜放入嘴裡。
“怎麼樣?長安街東頭那家很出名的茶坊買的,這是我在荀地吃到的最好的糖冬瓜。”
季盈稚靠在幾上看著徐瓊,甜食入嘴,她看著也沒那麼緊繃了。
“很好吃。”徐瓊認同地點點頭。
“四姐姐不必如此緊張,隻要餘少城將那香囊帶了出來,就不怕拿不回來,大不了就是強搶。你沒見過我兩個丫鬟的身手,一個打十個都綽綽有餘,更不要說餘少城這類錦衣玉食長大的公子哥了。”
這話說的是略誇張了些,餘少城好歹是家裡請了武師傅學過些拳腳功夫的,不過學藝不精,鹿衣箐衣還應付的來,隻是安慰徐瓊就不必說的這麼詳細了,免得她多生擔憂。
“季妹妹,我還是決定,得親自和他談談。”徐瓊帶著歉意看向季盈稚,她昨日原本是答應了季盈稚不出麵,隻要求陪她一起去白雲觀。
“可是......”
“我知道你擔心我,不過有你陪著,就算意外被撞見,也不至於傳出什麼離譜的流言。我是擔心,餘少城不甘心斷了這段關係,會繼續糾纏珮姐兒。”
徐瓊一臉冷肅。
“我準備,嚇嚇他。”
馬車稍繞了點路,從季盈稚城外的田莊經過。
掀開簾子,季盈稚隻看見四方圍起的高大白牆,高牆的四周建有瞭望譙樓。鹿衣騎著馬,奔到高大的厚板門下與田莊中人交談片刻。
不多時,就領著一小隊共七八個人手過來。
徐瓊好奇地看著季盈稚口中季將軍給的人手,跟這些騎著高馬、身材偉岸的壯士一比,他們自徐府帶來的護院看著真是不堪一擊。
為了帶上這些人馬,一行人比原先預定的晚了些時辰到達。馬車駛入白雲觀,坐在旁側的丫鬟們將兩位姑娘扶下馬凳,車夫嫻熟地將牽馬繩繞在拴馬樁上。
季盈稚微一挑眉,看到一旁已經停了一架馬車,不過看那樸實無華的樣子,不像是靖國公府的馬車。
她們假借徐珮名義與餘少城約的時間是下午,季盈稚與徐瓊準備先抓緊時間與觀主談好正事,午間正好可嘗嘗這邊的素齋。
觀主素希真人看著仙風道骨,留了長長的白胡子,一身樸素道袍,外人看著是有點高人模樣。不過在得知季盈稚要為亡母辦一整套的法事,又要為她點長明燈後,態度頓時熱切起來,介紹得事無巨細,生怕走了這筆分量不小又長久的生意。
季盈稚倒覺得更自在。她寧願與這樣的生意人打交道,也好過看那些故弄玄虛的把戲。這素希真人總讓她想起母親在北地清修所呆的繼才觀,那裡的觀主也是這般性子,風趣幽默又圓滑,好經營喜盤算,這才把繼才觀打理得蒸蒸日上。
季盈稚提前有派人來了解過,此番不過走個過場,三兩下就定下來了各項事宜。
徐瓊不免驚奇,雖說是以此為借口來的白雲觀,但她念著季盈稚主動攪進這趟渾水來幫忙的情誼,不敢對此事有所輕忽,做足了準備要來幫忙。
倒沒想到季盈稚是很會拿主意的人,年紀雖小,卻讓人不敢輕視她。
素希真人陪同季盈稚去看觀內放置長明燈的地方。小道童穩重地走在前方領路,到了觀內一間不與其他房間毗鄰的屋舍,輕輕推開木門。
屋內肅穆的氛圍讓季盈稚不由自主地停下與素希真人說話,放輕了腳步走進去。
“真人這白雲觀其貌不揚,名氣也不大,倒是供奉了不少長明燈。”
素希真人也不為季盈稚前半句的評價生氣,麵帶笑意地解釋:“季姑娘有所不知,白雲觀雖小,曆史可不短。荀地有部分曆史長久的大家族也看中了白雲觀的源遠流長,將哀思寄予此處,觀內便是再凋落清貧的時候,也儘力續上了長明燈的燈油。所以,季姑娘大可安心地將季夫人的長明燈點在此處。”
季盈稚看著眼前明明滅滅的燈光,細細地看過去,有些燈顯然年頭不小,從燈座上看得出些許歲月痕跡,上麵鐫刻的姓名模糊不清。
徐瓊發現了幾盞燈上刻著熟悉的姓名,對季盈稚肯定了素希真人的說辭:“許多有來往的世家大族都在此處點燈,素希真人所言非虛。”
季盈稚好奇:“徐府不在此處供奉嗎?”
徐瓊想了下,“應該沒有才是,老夫人偏愛去崇真寺,府裡祈福祭祀都去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