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慎舟忍俊不禁,低低地笑著,“你剛剛回答得那麼快,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就是我夫人呢。”
“這玩笑開不得,下官是男子,豈會是您夫人?”夏瀾的聲音溫潤柔和,眉眼間雲淡風輕,使人有如一拳打在棉花上,無處著力。
溫慎舟卻毫無退縮之意,直接伸出手勾起夏瀾的下巴,迫使她正視自己,“那可未必,你若是女子,說不定真的會是我夫人。”
夏瀾的臉上閃過一絲慌亂,下意識地後退一步,與溫慎舟保持距離。她有些惱怒,平時溫潤的桃花眼也染上了幾分慍色,“國師大人請自重。”
溫慎舟見她真的生氣了,也不再逗弄她,“好了,夏大人不必當真,你也不是完全沒脾氣嘛,彆整日裝得溫順隨和,人是有血有肉的,不對嗎?”
“……”
夏瀾無言以對,她又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可惜再世為人,有些事情是她必須隱瞞的,就像現在,他們隻能站在對立麵。
很多時候她都想問溫慎舟,新帝篡位逼其父皇退位,又害死他發妻,本該是不共戴天的仇人,為什麼他要為新帝效力?可夏瀾沒法去質問。
半晌,夏瀾開口道:“時候不早了,國師大人該回府了,我家在北邊,國師府在東邊,走的不順路。”
溫慎舟眼神黯了黯,不再多說什麼,隻是囑咐道:“這幾日我不在,還望夏大人在宮中多多注意身體,我可不想歸來之後看到夏大人抱恙告假。”
夏瀾低聲應道:“好,國師大人保重。”
夏府,朱紅色的大門緊閉,兩座石獅子昂首挺胸,屋簷下懸掛著兩個大紅燈籠,照亮了府前的一片天地。
門前的積雪儘數被掃去,夏瀾推開門,遠遠跟著的那人才走,她真不明白溫慎舟為什麼總是跟著她,來回折返不嫌累嗎?
“大人,您回來了。”前腳進府,心笙就後腳從屋裡跑了出來,“您今日這麼晚回來,累壞了吧,我這就叫膳房熱菜。”
“我不累,就是公務忙了些,不用叫膳房熱菜了,沒什麼胃口,你幫我把手爐放一下。”夏瀾將手爐遞給心笙,緩緩朝臥房走去。
心笙接過手爐,緊跟在她後麵,好奇的問道:“大人,這個手爐不是我們府裡的呀,是哪兒來的?”
“嗯?這個嗎?是國師送的。”
“原來是國師大人,那可真是太好了,國師大人一定很關心您吧。”
夏瀾輕輕地搖了搖頭,“你想多了,國師隻是關心公務,順便給我送了個手爐。”
心笙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不再追問。
府裡隻有心笙一個丫鬟和廚子馬夫,夏瀾從不讓人貼身伺候,人越多越容易暴露,她女扮男裝這件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包括心笙。
兩人進入臥房,心笙指了指櫃子,“大人,我把手爐放這兒了。”
“你出去吧,不用守著了,早點歇息。”她看都沒看就揮了揮手。
“是,大人。”心笙乖巧地退出房間,順手關上了房門。
脫去外袍,夏瀾坐到妝奩前,透過銅鏡看著自己的臉,腦海中浮現出溫慎舟說的話:“你若是女子,說不定真的會是我夫人。”
鏡中人高鼻薄唇,麵如冠玉,俊秀的五官宛如春風拂麵,和前世的張揚明豔截然不同。
她對著鏡子歎了口氣,素手撫上鏡中人的臉頰,輕聲道:“我是女子,也絕不會成為你這種人的夫人。”
前世她曾救溫慎舟一命,今生冬狩之際,溫慎舟亦救她一命,自此兩不相欠。
臘月初八,天氣陰沉,漫天是灰蒙蒙的濁雲,沒有雪花飄下來,寒風卻呼嘯個不停。
這一天夏瀾休沐,心笙早早熬了一大鍋臘八粥,剛跨過門檻就迫不及待地嚷嚷道:“大人,您看我今天煮的臘八粥,可香了。”
冒著熱氣兒的臘八粥上了桌,心笙笑眯眯地給夏瀾舀了一碗粥,然後又盛了幾碟小菜放在旁邊,“大人,快趁熱吃吧。”
“心笙,今日怎麼是你做飯?”夏瀾疑惑的問。往日都是府上廚子做早膳,心笙隻負責一些瑣碎的雜事。
心笙:“這不是臘日嘛,我覺得府上冷冷清清的,就想著給您煮碗粥,圖個吉利。”
“你有心了,坐下一起吃吧。”夏瀾接過心笙盛的粥碗,舀了一勺放進嘴裡,香香糯糯,甘甜可口。
“怎麼樣?大人,味道還行嗎?”心笙緊張地問道。
“好吃,火候掌握得恰到好處,甜而不膩。”夏瀾誇讚道。她喜歡甜食,但也不喜歡過於甜膩的食物,心笙煮的這碗臘八粥恰恰符合她的口味。
吃著臘八粥,夏瀾便想起了母親,往年臘日母親也是親自熬粥,他們一家三口一起喝完去祭祖,其樂融融。
自打新帝即位後,父親辭官歸隱,攜母親離京,夏瀾的相思,無從得解。
心笙坐下給自己也盛了一碗,美滋滋地喝起來,“那我就放心了,我還怕煮得不好,大人不喜歡呢。”
“叩叩”,“叩叩”,院外傳來陣陣敲門聲。
心笙放下碗筷,擦了擦嘴,“我去開門,定是城裡的叫花子,專門等著今天來討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