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覺得,此事的確應當解決。”溫慎舟語氣平靜地回答,“臣願意親自帶兵圍剿龍頭寨,以免百姓再受其苦。”
夏瀾愣了一下,沒想到溫慎舟會讚同剿匪,她隱隱覺得他或許未必如想象中陰險。然而究竟為何有此感,夏瀾難以言明。
“難得你們倆意見一致,那就這麼定了,國師,此事就交給你負責。”皇帝點頭道,“務必儘快剿滅龍頭寨,還百姓一個安寧。”
“是,陛下。”溫慎舟拱手領命。
退朝後,幾位大臣在宮道竊竊私語。
“誰不知道龍頭寨富得流油,國師得了這份肥差,怕是要賺得盆滿缽滿。”
“誰說不是,國師素來狡猾,這回定是占了大便宜。”
有人忽道:“不過,龍頭寨盤踞多年,勢力龐大,國師此去,恐怕凶多吉少啊。”
另一大臣歎道:“唉,這次剿匪,恐怕難遂人願了,隻希望國師不要濫殺無辜,還百姓一個安寧。”
溫慎舟不知何時出現在他們身後,麵色陰沉,渾身散發著戾氣,冷聲道:“當我聾了嗎?要說滾回家去說,再讓我聽到就請聖上割了你們的舌頭。”
幾位大臣嚇得噤若寒蟬,趕緊各自散去。
夏瀾在一旁聽的分明,頓時收回先前對溫慎舟改觀的念頭,溫慎舟依舊那麼令人厭惡,她甩甩頭,快步離開。
午後雪停了,刺骨的寒風掠過,夏瀾搓了搓自己凍紅的雙手,走進兵部廳堂。
兵部尚書王世隆正埋頭於桌上的公文,全神貫注地審查著各地的軍情文書。夏瀾朝王世隆走去,將手中的公文交了上去,“王大人,這是最近收到的關於各地邊防的承報,請您過目。”
王世隆接過公文,迅速掃了一眼,眉頭緊鎖,神色凝重,“夏瀾,你來得正好,我正有一事要與你商議。”
夏瀾心中一凜,問道:“王大人,何事需要商議?”
難道是有關溫慎舟的事?
王世隆看出什麼端倪了?
“北方邊境近來屢遭鄰國侵擾,雖然還沒有造成大的破壞,但也已經開始影響百姓生計了。”王世隆一邊說著,將手中的公文遞給夏瀾,“你看看這份文書,鄰國原本與我朝訂有和平協議,如今卻突然背棄承諾。”
原來是公事,夏瀾稍舒一口氣,待仔細地看完公文後一顆心又提到了嗓子眼,“王大人所言極是,此事必須要慎重處理。您看我們是否該向聖上進言,請求派遣軍隊前往邊疆?”
王世隆沉思片刻,說道:“這事的確是刻不容緩,理當上報給聖上。隻是,關係到國計民生,不能僅憑一紙呈文定奪,需要進一步調查此事的詳細情況。”
“是,我會儘快派遣人手前往邊疆,徹查此事。”夏瀾退下著手去辦,邊防問題關乎江山社稷,不可掉以輕心。
不覺間已至黃昏,申末時分,天色漸暗,宮門酉時便會落鎖,夏瀾堆疊好處理完的公文,忙不迭起身離宮,免得誤了時辰。
其他官員申時初就出宮了,隻剩她獨自走在宮道上,心裡牽掛著邊疆的事,莫名心緒不寧,就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月光如水,灑在雪地上反射出清冷的光。
剛走到宮門口,一個黑影就悄無聲息地竄了出來,夏瀾被嚇了一跳,霎時花容失色。
定睛一看,又是溫慎舟,這廝也不知是在雪裡等了多久,一張臉凍得煞白。
“國師大人,這麼晚了,您怎麼還沒回去?”夏瀾用手捂住胸口,神色緩和,溫聲問道。
一個暖乎乎的東西被塞到了她手裡,夏瀾瞟了一眼,那是隻精巧的手爐,裡頭散發著熱氣。
“明日我就要去剿匪了,陪我走走吧。”溫慎舟說著,刻意放慢了腳步,和夏瀾一起踏出宮門。
他料到夏瀾不會要他的手爐,直接戳破道:“先彆急著還我,這裡沒有彆人。你衣著單薄,萬一染上風寒,如何處置公務?”
夏瀾沒了理由拒絕,思量再三,終究還是將手爐捧在懷裡,垂眸說道:“那我便拿著吧,謝過國師大人。”
兩人沿著行人稀少的京竹街一路向北而行,鞋子踩在雪地上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
“以前我年少時常在宮中溫習到很晚,天黑了就偷溜出來玩,我夫人總會給我一個手爐。”溫慎舟忽然冒出了一句毫無厘頭的話。
夏瀾對此早已習以為常,溫慎舟但凡得空,便向她絮叨其與發妻自幼相伴的瑣事,直聽得夏瀾耳根生繭。明明她前世那日未和溫慎舟拜完堂,可世人皆視賀驕蘭為國師夫人。
“您夫人在天之靈,定能保佑您此行平安,剿匪順利。”夏瀾適時地接過話頭,隻是自己談及自己的感覺真的很奇怪。
其實溫慎舟根本不會偷溜出去玩,都是她攛掇的,當年整個雁京城找不出第二個敢帶病秧子皇子出去玩的人了,都說他活不長,她便不服氣,偏要帶著溫慎舟出去走動。
可是溫慎舟的身體實在太差,每次出門都會咳嗽,眼見就要病倒在雪地裡,她隻得將手爐遞給他,自己則站在旁邊為他擋風。
這一刻,夏瀾有種錯覺,仿佛回到了好多年前。
“賀姐姐。”溫慎舟驀地叫了一聲。
“哎。”夏瀾下意識應了,緊接著突然回過神,“哎呦,您說什麼?我方才在想剿匪之事,沒聽清楚。”
她說漏了嘴,隻能急忙找補,讓對方以為是自己聽錯了,而不是她剛才下意識地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