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咱們還去餘姚嗎?”
辛夷隔著窗戶看著傾盆大雨,心中微微失望。
虞長寧心中苦惱,這樣的天氣,老夫人斷不會讓她出門,可若不去探個究竟,她便如百爪撓心不得安寧。
如今隻盼雨勢小一些。
到了午後,天公竟然作美,雨歇風定,春情無限。
虞長寧恐天公又變臉,當即命人套車。
隻是為了路上好走一些,她臨時做主換了一架小車,便帶不得兩位女使了。
青黛不放心,“臨行前公爺說過此行危險,婢子定要寸步不離跟著娘子的。”
青黛是沛國公方稹千挑萬選出來的武婢,自十二歲起便跟在虞長寧身側護衛她安全,至今已有七年。
虞長寧卻覺得去一趟餘姚縣出不了什麼大事,“反正要待幾日,待雨勢停了,你與辛夷再來不遲。”
青黛臉上仍不放心。
虞長寧隻好再三保證,“在你來之前,我隻呆在彆院中,哪也不去,可放心了?”
見她如此,青黛也不好再阻,臨行前又細細叮囑了許多。
虞長寧耐心聽完,鑽進了馬車,一路西行。
到了彆院,已近黃昏。
此刻日光晦暗,炊煙升起,遠處的四明山在薄薄雲靄中籠著一層暖黃的暮光。
“隱雪居。”虞長寧口中默念彆院的匾額,赫然發現這字跡竟是虞敏勤所書。
彆院裡住了一對姓周的老夫婦看門和兩個家丁護院,他們見到虞長寧時,神色殷切。
這座宅子雖久無人住,但老夫妻將此打掃得乾乾淨淨,鋪了床褥便能睡人。
他們不知今日主家前來,也沒準備什麼好菜。好在虞長寧並不在意,粗茶淡飯也用得香甜。
晚間,她見諸人睡下,一個人提著燈籠在院中摸索。
早春的夜風依舊凜冽刺骨,燈籠裡的燭火晃動閃爍。
一滴冰涼順著虞長寧的領口落在了鎖骨上,她抬頭看去,幾滴雨珠無情地打在了她的麵門上。
無奈,她隻得回了房間。
夜雨嘈雜,雨滴狠狠地拍在窗欞上。老舊的木槅隨風吱呀作響,吵得人夜不能寐。
虞長寧翻身下床,透過窗紙看著院中憧憧樹影被暴雨擊打得搖頭擺尾,便知雨勢不減,更甚之前。
忽然耳邊傳來金戈撞擊之聲,似夾雜著哭喊求饒。
她臉色微變,趕緊借著微弱的月光,套上衣裙,披上蓑衣。
房門被小心推開,此刻她慶幸雨聲霹靂,掩蓋住了開門聲響。
風雨飄搖,花落成泥,坑窪水塘將她的裙擺浸濕。
虞長寧顧不得這些,順著聲音來源,摸到了樹下的牆角跟。
她貼在牆壁細聽,哭喊聲愈發濃烈淒惶。
她壯著膽子,借著樹影遮蔽,爬上了靠牆的假山。
透過枝丫縫隙,她看見隔壁人家的地上竟躺了幾個穿著家丁衣服的男子。
隔壁遭了賊寇!
此處皆是富戶,各家都有家丁護院,按理說一般賊匪不敢來此。況且越州轄下一向治安良好,這群賊人是如何混入餘姚的?
虞長寧不敢耽擱,小心地跳下假山,摸黑進了周氏夫婦的房間。
她將外側的人搖醒,又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對方的嘴。
“是我,隔壁來了強人,你們趕緊起來!莫要掌燈!”
周媼一下子清醒了過來,隻是嘴巴還被捂著,隻能不住點頭。
虞長寧鬆開手臂,“我去叫醒其他人,你喚醒周翁,拿著防身工具,我們六人在花廳聚集。記住,不能掌燈,不能發出聲響!”
周媼緊張地點了點頭。
虞長寧又摸去了護院的房間。
車夫因天黑趕路不便,也留在了彆院,與兩位護院睡在一處。
男子的房間有股酸澀刺鼻的味道,但此刻虞長寧顧不得嫌棄。
她以同樣的手法叫醒了幾人。
趁著他們穿衣抄棍棒的時間,虞長寧故技重施,摸上了假山。
她並不知那夥兒強人究竟有多少,但是光在園中晃蕩的就有四人,個個身彪體壯。
雙方實力過於懸殊,不可硬拚。
虞長寧回到花廳,當機立斷作出了安排。
“我去彆家求援,你們躲去柴房,若強人闖入,立刻從後門逃出,不可力敵。”
“娘子,讓我去吧!”
一個年輕力壯的家丁挺身而出。
虞長寧將曳地長裙的裙擺撕碎,拒絕道:“你生得高大,容易被歹人發現。”
“那我與娘子同去!”周翁站了出來,“這附近的人家都認得我,我們兩人也好有個照應。”
虞長寧打量了周翁一眼,不再耽擱,“好!”
一道驚雷劈下,寒光映在了一老一少兩張緊張的臉上。
雖隻有短短一瞬,但虞長寧卻被眼前的景象嚇得心驚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