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我以後不買就是了。”虞長寧拉著她的手，溫言細語地哄著。

虞長寧雖與她相處時日不長，但也基本摸透了她的性子，故而騙她說這是本講男女閨中情事的話本。

如此一來，虞長慧彆說翻開了，就連封皮都不會多望兩眼。

像她這樣重規矩的小娘子，竟能二話不說替姐姐藏下這穢亂的話本，可見是將她這姐姐看得極重的。

虞長寧將人送走後，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昏暗的拐角處，不由想起了那位龐九郎。

這賬本她曾粗粗翻過幾頁，一筆一劃都是民脂民膏，否則她也不會冒險幫陸九瞻帶出這賬本來。

所以，她決不能讓阿慧踩進龐家那座泥潭中。

暮色添寒，餘彩漸散。飛鏡當空而起，星河稀疏零亂。

門口懸著的兔子燈在長廊下投出一道斜長的影子。

虞長寧靠坐在床頭，一頁一頁細看賬本，龐家罪行罄竹難書。

她雖知道皇城司的人也不是什麼青天大老爺，但若能扳倒龐嘯虎這樣的蠹蟲，她自是願意不遺餘力地相助。

整座院子沉浸在月色中，虞長寧時不時望向窗外，也不知那人何時才來。

庭院梨花初綻，月華灑落，樹下人影徘徊。

虞長寧瞥見樹影無風而晃，立馬踩著軟緞寢鞋，趴在窗口張望。隻見男子身長如玉，麵色慘然，步履維艱地向她走來。

陸九瞻抬眼時，看見皎月下一張素華如霜的臉出現在窗案邊，青絲如瀑，隨意地散在牙白色的寢衣上。

虞長寧見滿地的雪白梨花染上了不該有的猩紅，臉色不由一僵。再看來人，右手捂著腰腹，血液從他指縫間不斷湧出。

她打開房門，看著他毫無血色的臉，“你怎麼受傷了？”

陸九瞻強撐著伸出了手，“快將賬冊給我，我須即刻出城。”

“你這樣莫說出城，就連虞府的大門都出不了。究竟何事？為何急著走？”

虞長寧扶著他的手臂，讓他靠在自己身上。血腥氣與少女的馨香融在一起，肌膚隔著衣料相觸，柔弱與冷硬碰撞。

“我中了龐嘯虎的計，薛鬆他們在城外接應，我得馬上帶著賬冊離開明州。”

虞長寧見他傷勢頗重，勸道：“他不知你我相識，猜不到你在我這兒。你留下養傷，明日我讓人將你偷運出城。”

陸九瞻不願，虞長寧也沒了耐心。

她擰眉看著陸九瞻，“你既負傷而逃，龐嘯虎定會大力搜捕，你這樣如何出得了城？這賬冊是我費儘心機幫你偷出來的，你若被抓，我的辛苦豈不是白費？”

陸九瞻的氣息漸弱，似乎沒有了力氣與她辯駁。

虞長寧拍了拍他的臉，“你此時可不能暈過去，先隨我進來。”

踏入房中，冷香縈鼻，男子無力地向柔軟的頸窩靠去。

虞長寧無法，隻得伸出另一隻手，環抱著他，挪向床榻。

陸九瞻似乎倒在了一團棉雲中，柔軟的紗帳拂過他的臉，朦朧中，似曾相識的幽香忽然靠近。細柔的發絲落在他的眉宇間，溫軟絲滑，一路遊走到了喉頸處。

虞長寧雙手抵在他的心口，撐起身來，費力地將他的雙腿抬上了床榻。

牙白的寢衣被染上了粘稠的血汙，幾滴紅梅在鬆木腳踏上綻開。

她歎了口氣，伸手握住了他的鞓帶，小心解下，一件件剝開了他的上衣。

他的身材極其勻稱，精壯而蓬勃，腰間線條分明，無一絲軟肉。身軀精而不瘦，肌膚細膩瑩白，並不似她想象中那般粗糲。

虞長寧看愣了一瞬，再回神時，她的手已覆在了他的心口，男子的心跳在她掌心鼓動。

她慌忙地縮開手，譴責自己不該趁人之危。

陸九瞻傷在腰腹，周遭呈撕裂狀。虞長寧猜他應是中了箭，硬拔而出，才會撕裂周圍一圈皮肉。

他對旁人狠，對自己更狠。

她打濕了帕子，為他擦拭傷口周圍的血汙。

陸九瞻隻覺自己躺在了雲層上，有一支細柳在他身上輕輕拂過，一路往下。

他此刻並無太多意識，隻是條件反射般地握住了身上不安分的手。

溫熱的觸感凝結在腕間，未等虞長寧掙脫，陸九瞻驀然睜開了眼。

他利落翻身，將少女的右腕舉過頭頂，欺身覆在少女身前，另一隻手捂住了她的口鼻。

危險的氣息撲麵而來，虞長寧漲紅了臉，左手抵在他的心口，試圖將他從身上推開，然而一切都是徒勞。

兩道戒備而迷離的目光落入她的雙眸，她幾乎窒息，隻得奮力掙紮，企圖喚醒眼前可怖的凶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