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長寧掀開一角車簾，看著熟悉的街景和行人離她遠去，心中不免生出一番悵然。

隻是她順著談放這條線，竟意外查出了他的妹妹是黃汝登的小妾。所以她需要即刻返回揚州，與姨丈商議下一步棋該如何走。

阮娘子平時不常坐馬車，此時的她坐在車上經曆陣陣顛簸，一張臉白得像紙一樣。辛夷不得不騰出手照顧這位阮娘子。

馬車出了城門後，一路上了官道，道路平整了許多，阮娘子終於緩過了一口氣。

“停車。”車外傳來了方仲青的聲音。

虞長寧不知他為何停下，“二哥，怎麼了？”

“是虞三娘子在長亭為我們踐行。”

虞長寧不禁疑惑，阮娘子倒是一臉驚喜，“怪不得今日辭行時不見阿婧。”

她撩開車簾，目光落在了一隻手臂上。

方仲青關懷地看著她因顛簸而蒼白的臉，“沒事吧？我扶你下來。”

阮娘子輕輕一笑，“不勞煩方哥哥了，我可以的。”

她輕靈得像隻蝴蝶，輕輕一躍，歡快地向長亭奔去，素色裙擺翩躚而舞，似乎飛進了少年人的心裡。

方仲青的目光追隨著那道背影，最終停在了兩個相擁的女子身上。

他過於專注，以至於妹妹和兩位女使下了車都渾然不覺。

“你杵著乾什麼呢？”

方仲青回過神來，極不自然地躲開了妹妹的目光，“你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去。”

虞長寧不再看他，提步向長亭走去。

方仲青跟在她們身後，停步在了一丈開外，未再上前。

“三姐姐，你怎麼一個人跑這麼遠為我們送行？”

虞長婧偷偷瞄了一眼方仲青，而後湊到虞長寧耳邊，“阿寧，能不能將你二哥叫來？”

虞長寧不解地看著她，時間幾乎停滯。頃刻間，她福至心靈般明白了她更深一層的意思。

比起虞長慧這個小呆瓜，虞長寧還是稍微開竅一些的。

她回頭看了眼方仲青，見他目光也落在這裡，好似明白了什麼，笑道：“好，你等我。”

在轉身時，她的目光掠過阮娘子，見她眼中並無詫異，猜想她是知情的。

不過以她與虞長婧的關係，知情也不奇怪。

虞長寧走到方仲青身前，眼神中帶著幾絲調侃的笑意，“二哥還在這兒裝呢？快隨我過去吧。”

方仲青隻是不想打擾她們話彆，所以站得遠了些。如今見虞長寧這番神態，他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過還是隨妹妹進了涼亭。

“虞三娘子，”方仲青拱手行禮，“多謝娘子在此為我們踐行。”

虞長婧麵露羞怯地給阮娘子使了個眼色。

阮娘子心領神會地衝她笑了笑，而後拉著虞長寧的手，“阿寧妹妹，我們去前頭看看風景。”

虞長寧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這時候該避開。她主動挽著阮娘子的手臂，隨她走到了河岸，目光卻偷偷飄向了涼亭。

“阮姐姐，他們是什麼時候開始的？我竟沒察覺。”

“你年紀還小，自然看不出來。”

隻見虞長婧從袖袋中掏出一件物什，而後低垂著頭向前送去，似乎不敢看向眼前的人。

春風拂麵，柳絮輕飛，長亭中的少男少女彌漫著香甜的旖旎，與這春日融為了一體。

虞長寧眼含笑意地看著兩人，漸漸地，笑容在她嘴角凝結。

方仲青並未伸手去接，他隻是不知所措地看著少女，身體有些慌亂和排斥地向後退了一步。

亭中的綺思被寒風吹散，少女的手臂漸漸酸脹，心也一點一點沉了下去。

她的手懸在半空，無措而彷徨地看著麵前的人。

虞長寧察覺不對，抬腳向亭子走去。阮娘子比她快了一步，衝進長亭，將虞長婧護在了身後。

“阿婧一番心意，方哥哥為何要拒人於千裡之外？”

虞長寧踏進長亭時，隻聽見阮娘子厲聲指責著方仲青。

而虞長婧期盼的目光消散在眼眸中，麵上的血色幾乎褪去。

方仲青背脊挺直地站在原處，冷淡而平靜道：“我隻收心悅之人的禮物，其他娘子的心意恕我不敢受。”

虞長婧的手指微微蜷起，將那隻藏青色的香包牢牢攥在掌心。

她雙唇輕顫，眼中滿是震驚和受傷，“那你怎麼……”

“你太過分了！”阮娘子倏然出聲，而後她轉身一把攬住了虞長婧，低聲安撫，“阿婧，彆哭，他不值得。”

虞長婧深吸口氣，“思靈，我無事，多謝你。”

她將香囊收入懷中，轉而看向立在三步開外的虞長寧，“阿寧，我們後會有期，替我好好照顧思靈。”

“我會的。”虞長寧看了眼阮思靈，鄭重地向虞長婧保證。

虞長婧再未給過方仲青一個眼神，她與兩位姐妹告彆後，登上了回府的馬車。

阮思靈見人走後，憤怒地瞪向方仲青，“就算你對阿婧無意，怎可當眾傷她的臉麵！”

方仲青一臉無辜，但語氣軟了許多，“思靈，我對她無意，又何必給人希望？你明知我……”

“我不想再與你說話了！”阮思靈打斷了他的話，拉起虞長寧的手，“阿寧妹妹，我們上車。”

虞長寧的目光在兩人臉上流轉，總覺得這三個人有些詭異。

上車之後，繼續行進。幾人一路北行，在天黑之前出了明州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