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了指門外,低聲道:“你說黎諳欠了你的債,想必也知曉我為何這般吧?”
不過是做戲給外麵的那些人看的,好讓他們覺得我們之間確實沒有關係,此前也不認識,也確實因為欠債引起了女主人的醋意。
女子定了定心,這才看清關門之人正是昨日那位年輕的公子。
見她已然卸下心防,戚枝故意拔高了聲音朝門外喊道:“你個沒良心的!竟敢在外麵勾搭女人,還讓人找上了門!”
門外淅淅索索的聲音漸漸消去
黎諳這才打開暗室的門
向女子邀請道:“請。”
女子也不忸怩,進了諳室
戚枝道:“娘子倒是不害怕我們將你扣下。”
女子莞爾一笑,道:“姑娘說笑了。”
哦?戚枝的目光沉了沉,她叫她“姑娘”,看來也不是什麼善類。
黎諳道:“這位娘子,時辰如此早,來找我所為何事?”
女子也不兜圈子,開門見山道:“陳絡。”
果然如戚枝所言,她是為了陳絡而來
黎諳道:“且聽你說。”
女子道:“我知道你們不是平凡人,可以不受此地影響,但我勸你們還是儘早離去,這裡遠比你們了解的更複雜。”
一番平靜的話,說得黎諳和戚枝心驚肉跳
黎諳強顏歡笑,道:“娘子可是說笑了,我們是冥城合法公民。”
她抬起一隻手,打斷道:“黎公子,若我說你乃修道之人,是也?”
黎諳的笑僵在臉上,他低沉的嗓音,道:“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我都能知道你們的身份,又何況通天神力的城主呢?”她不答反問
她是誰?她為何會知曉這麼多,明明黎諳已經自封了靈力,不可能會有“人”知道,除非……
戚枝腦海中一個念頭一閃而過
戚枝微微眯著眼,道“你有何目的?”
那神秘女子淒涼一笑道:“目的?我能有什麼目的,唯一念想,便是和郎君過完平凡一生。”
“你是說陳絡?”
她默然頷首
黎諳道:“所以,昨日你早知陳大娘是你夫君的親娘?你是故意阻攔他們二人相認的?”
她道:“不然呢?若昨日他們相認了,今日二位還能如此安穩的在這裡嗎?”
她說得對,戚枝也無從反駁
她又道:“總之,你們信我的,早早離開這裡,趁城主沒有對你們起意。”
黎諳堅定道:“若那城主果真那般厲害,我等怎會進入此地,又能安穩地度過這些日子。”
戚枝知道,黎諳不會輕易離開的,他雖然初次下山,許多時候經驗不足不夠穩重,但他一心除魔衛道、還天下太平,遇見此間事,即使沒有陳大娘、沒有她,他也不會就此離去的。
戚枝道:“你說你一心為了郎君,可知他娘親尋他尋得差點死在半道?若是他知曉此事,知道你從中阻攔,會不會與你斷情。”
她似有動容,但還是堅持道:“你們無法對抗城主的,這裡不會有人可以從他眼皮底下出去的,你們也彆再做無用功了,他娘親一事我日後定會親自告知他,屆時無論何種結果我都認。”
倒是有幾分魄力,戚枝曆來對這樣的人會刮目相看一些
她道:“你是怕連累陳絡,是不是。”
黎諳也猜想是這可能,一針見血道:“可是你不是已經連累他了嗎?你陰氣這般強盛。”
隻見她神色浮出一絲尷尬與糾結,咬著幾乎無色的下唇,緩緩點頭,眼裡柔情萬千,道:“想必你們也看出來了,我本是這冥城萬千中的一隻遊魂,名為尤蝕,為了讓進入冥城之人心甘情願留下,像我這樣的遊魂不記千數,我們專門勾魂攝魄,使一些男子愛上我們,而我們一是成為城主眼線看住‘吃食’,二是為‘吃食’提供續命之氣好讓月神能夠吸食得更多更綿長。”
黎諳道:“吃食?”
她閃爍著雙眼,慢吞吞解釋道:“就……就是能為月神提供生魂的冥城公民,我們將之稱為‘吃食’。”
“把人當做食物”黎諳眼裡升起騰騰怒火
戚枝無奈地搖著頭,年輕人,還是氣盛啊。
像這樣殘忍之事,戚枝不是沒見過更為血、腥、更為殘忍的。
要她說啊,這有時候人比鬼都還可怕呢,這不過是一隻吸食生魂的東西畫了一個地界把人圈了起來,若是沒有這個圈,想來他也什麼都不是吧,否則為何一直待在這方寸之地,還需要遊魂延長“食物”的生命好讓他慢慢吸食。
戚枝緩緩開口道:“既如此說,那你留在陳絡身側,豈不是彆有目的?”
尤蝕閃過一絲愧疚之色,道:“是。”
戚枝繼續道:“那麼,我們走不走,他最終不都得死?可你又說想和他共度餘生。”
尤蝕急忙辯解道:“不是的,我沒有,我從來沒有,我會讓他一直好好的活著的。”
戚枝同情地看著她,說得容易,可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陳絡在這裡的結局隻有一個——死,隻是早死晚死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