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道侶一方死去,另一方也會重傷,但是即便星賜沒有一怒之下殺了她,也一定不會放過她。
寧知沒有注意到星賜的動作,他隻是微微垂眸,白色的靈力彙聚掌心,他剛要為星黎療傷,卻被一側的人攔住。
“我來——”星賜阻攔了寧知的動作。
既然他本身就是偽裝為奴隸,那麼寧知也並不意外他擁有靈力,隻是他那一副宣誓主權,不讓任何人近相寒玉之身的模樣,令寧知的心中漫起一絲酸澀。
他不知道這樣的情緒從何而來。
等到寧知回過神的時候,隻見那道纖的身影昏死了過去。
“她怎麼了!”寧知拔高聲音,看著一側麵色複雜的星賜。
“昏過去了……”
寧知看著那張幾乎沒有血色的臉,他的心仿佛被什麼東西狠狠地扼住,他一把將人從星賜的身側摟過,雙臂穿過星黎的膝彎,將人橫抱起來,“先回寧家彆莊!”
照亮一室的燈火自燈罩上漫出,柔黃的光澤透過輕紗落在床中不似真人的少女身上,顯得她肌膚愈發光澤細膩。
為星黎療傷之後,寧知輕輕的放下了床邊的紗幔。
他轉頭看向了星賜,漆黑的瞳孔清冷疏離,散發出凜冽的寒意,“究竟是什麼情況,相小姐的身上為什麼有刀傷?”
破陣的人精通陣法,即便她被波及,那也應該是被陣法所傷,而不是受那麼嚴重的刀傷。
“她欲自絕。”星賜沒有看寧知,而是盯著床榻,強忍住躁鬱的心思,言簡意賅道。
寧知因為這話麵色一變,原本冰冷的雙眸變得更加森寒,他的語調揚起,不可置信之餘又帶著毫無立場的怒意,“黎公子和她有情,攜她私奔,便連照顧都照顧不好嗎?”
星賜聞言,有些錯愕的看著寧知,但是很快就變成了譏諷,他有些惡劣的開口:“寧公子難道忘了誰才是始作俑者嗎?若不是們非要逼著她聯姻,她又怎會不存生誌?
你問我刀傷哪來的,我倒是想要問問寧公子,她脖子上的劍傷又是哪裡來的?”
寧知臉色發白,雙唇緊抿,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兩人正僵持著,忽而聽到不遠處的床幃傳來一陣輕呼,兩人不由得下意識的望過去。
燈火輕跳,星黎隻覺得晃眼的厲害,但是她來不及思索身為星妖的自己為何會畏光,便覺一陣劇痛從腦中襲來。
星黎做了一個夢。
她仿佛失去了實體,以遊魂的姿態遊蕩在種滿了問星草的山穀中。月色晦暗,繁星卻璀璨,點點的星光與點星草上的銀芒相映,靜謐非凡。
她悠悠穿過山穀,卻走到了一處祭壇。祭壇下一個個身穿正服的嫡脈星妖盤膝而坐,神色莊重肅穆,像是在參加什麼古老的儀式。
而祭壇中間,是一個身著白色祭司服的女郎正在起舞,神聖而又純潔。
隨著她的舞起,漫天星光朝她彙集而來。她的腳下凝聚出一個巨大的棋盤,星光一點一點彙聚成形,凝結成巨大的棋子。
一枚一枚的棋子隨她的意願落下,她的掌中凝聚靈術,巨大的陣法散開,將整個星族籠罩。
她就站在陣法中間,恍若高高在上的神明。
而下一刻,危坐在下的星主和長老猛地起身,他們身形變換,分布四周,巨大的靈力從他們掌心彙出,注入棋盤之中。
“不要……不要……”
星黎的心砰砰的跳了起來,一股濃烈的不安將她的心頭籠罩,她想要上前阻止這一切,但是腳步卻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束縛住。
她隻能眼睜睜的看著。
靈力仿佛無形的鎖鏈,將不知情狀的祭司鎖起。操縱一切的執棋人淪為棋子,原本彙聚在她身上的靈力帶著她本身的靈力一起散出。
棋盤中的祭司抬頭,星黎這個時候看清了她的臉。
銀製的複雜額飾垂在一張雪白的臉上,素來柔弱的麵龐仿佛覆上了一層清冽的寒霜,那雙晶亮的眼眸中還來不及不可置信,就逐漸黯淡無光,像是黎明時分的星辰。
那是星黎的臉!
靈力一點一點的消散,祭台上的祭司幾乎撐不住人形,她的身形越來越虛,像是飄渺的雲霧。
天邊色淺,曦光將雲層染就,像是連綿的錦緞。祭司身形聚散,祭台上隻餘一抹星光,漸漸消散在天地之間。
恰如她誕生時那樣。
“不要——”
星黎猛地從床上驚起,她單手捂著胸口,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怎麼了?”率先掀開簾幕的是星賜,他在寧知看不到的角度,冷冷的看著星黎。
星黎下意識的看向他,心頭不由得湧上一股難言說的怨毒,她死死地盯著他,眼眶泛紅,杏眼中籠上一層朦朧的霧氣,刻骨的恨意與滔天的憤怒積壓在眼底。
她不由得輕輕戰栗。
星賜觸及到那仿佛如有實質的目光,心下微驚。
這瘋女人怎麼了?
就因為他剛才強行將她打暈?
“相小姐——”寧知擔憂的聲音從簾外傳來,他輕輕將床帳挑起,“相小姐是作惡噩夢了嗎?”
聽到寧知的聲音,星黎才清醒了一二,她輕輕合眼,再度睜開時,又恢複了那副柔弱純良的神情。
星賜:“……”
“這是怎麼回事?”星黎故作茫然。
她當然知道星賜借療傷為名把她打暈是為什麼,要不是這樣,估計寧知也不會帶她回來。
就是不知道寧知抽什麼風,明明將寧彧的話奉為聖旨,卻又突然願意放她和星賜遠走高飛。
星黎下意識的摸了摸脖頸上的疤,難道這小郎君心當真這麼軟?
這一點,倒是也很像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