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黎跟在寧彧的身後,在兩側燈火的映照在她潔白的臉頰上,顯得她的神色愈發晦暗不明。垂在兩側的指尖輕輕摩挲,似乎是在思索著什麼,又似乎是蠢蠢欲動,仿佛下一刻便能和身前的人大打出手。
打贏寧彧從來不難。但是難就難在,沒有青霜劍,沒辦法真正傷他。
而且現如今在彆莊之中,前有寧知與景明宗人與他關係密切,後有星賜虎視眈眈。
一旦她出手,就等於將自己置於險境。
打,並不劃算。
再者,事情也還沒到出手的地步。
即便是寧彧看出了她的偽裝,這件事情也不是沒有回轉的餘地,至少這張臉下麵,並不是“黎燦”那張臉。
況且寧彧心思頗深,說不定是在詐她。
想到這裡,她心思微定。
不知不覺間,便到了寧彧的屋子。
他體弱多病,屋子自是布置得處處精細。一座巨大的紫檀青玉浮雕屏風將整間屋子隔斷,紗窗用鮫紗糊起。
窗前小幾上的彩繪香爐上點綴著靈石,而香爐之中,價值萬金的靈草被他混在香料中隨意焚燒。
據說寧彧從前身子並沒有這麼差,雖說不比其弟的天生劍骨,但是也是意氣風發,飛揚自信,和寧哲並稱歸雲雙璧。
但是如今卻變成了這副模樣,也不知是不是天意弄人。
斑斕的星光透過紗窗,穿過青煙,最終落在窗邊的青年身上。或許是因為一身玄衣,又或許是因為靈府受損,經久修養,他的臉色分外的蒼白。
原本在人前純良的模樣到了人後平添了幾分陰鬱,琥珀色的眼珠帶著濃濃的、化不開的陰霾,而看向星黎時,又多了幾分令星黎不喜的誌在必得。
“考慮好了嗎?邢姑娘。”
“我不明白家主的意思。”星黎搖了搖頭,目光茫然而又純良。
“邢露曉”一介散修,孤身行走江湖,易容在外,再正常不過,也沒有什麼稀奇的。
寧彧再度抬手,似乎是想要做些什麼,星黎目光警惕,防備姿態十足。
“姑娘或許沒有察覺,你看了阿知許多眼。”寧彧彆有深意開口,想到了方才寧知怪異的神色,他的指尖輕輕一動,一道靈力便朝著星黎灌去。
星黎見此,正要禦靈防守,卻發現自己身上那枚寧家玉佩飛了出來,落在了寧彧手中,“姑娘在躲阿知?”
他雖是詢問,語氣卻篤定。
他舉起了手中的玉佩,無比得氣定神閒,“這枚玉佩製作方式特殊,姑娘一出現,我便感受到了。
這玉佩代表寧家,我交予阿知時,曾囑咐他輕易不可離身。
姑娘,你是怎麼拿到他的玉佩的呢?”
藏在廣袖間的五指微鬆,星黎神色微變,倒是沒想到會先在這裡露餡,難道寧彧對她的懷疑,單單是因為這枚玉佩,而不是因為陣法?
不會!
這個念頭一出,就被星黎否定。即便此前不疑心,但當星賜說完那些話之後,他必定會懷疑。
寧彧不知星黎所想,他正摩挲著手中的玉佩,好整以暇的看著星黎。
寧知不通人情,鮮少有如今日一般失魂落魄。
而且寧知雖然正直,卻也不是沒有脾氣,可他卻能對那位傲慢跋扈的“表兄”如此容忍,著實令人古怪。
還有,黎予又在邢露曉易容的情況下,一眼將其認出。
這一樁樁一件件,不免讓他懷疑寧知的古怪和眼前人有什麼乾係。
但是無論如何,她在躲寧知是個不爭的事實。
“我幫家主修複陣法,家主助我擺脫寧知。”星黎沒有直接回答寧彧的問題,她也不清楚寧彧是隻懷疑她和寧知的關係,還是懷疑她是“黎燦”。
但是有一點她可以確定,寧彧的目的是為了讓她答應修複幫忙修複陣法。
寧彧輕笑,隨手將玉佩放在一側,“邢姑娘是聰明人。”
星黎不語,剛要轉身離去,就聽寧彧開口說道:“姑娘,離阿知遠些,他不是你能夠玩弄的對象。”
星黎的腳步一頓,他是懷疑她引誘了寧知之後,就將寧知拋棄?
星黎瞥了一眼堂前夜色,思緒悠然。
寧知,到底是什麼人?即便是沒有見過寧彧和寧知幾次相處,她依舊能看出寧彧對寧知的關照。
可若是寧彧真的關愛寧知,又怎麼會輕易放過她?
寧知……
寧知橫在了寧行川和星賜之間,有些麵色不善的看著星賜,“黎公子,你在做什麼?”
“讓開!”星賜不假辭色,目光死死地看著寧行川,他的身上有星族術法的氣息。
或許是魔怔了吧,但是星族遠在中州,和寧家人從來沒有交集,寧行川的身上又怎麼會有星族的術法。
隻能是她。
阿黎……
星賜心中低念這個名字,無邊的愛恨織成一張帶著鐵釘的巨網,牢牢的將他的心鎖住。鮮血淋漓,卻又難以掙脫。
“你今天,見過誰?”星賜又繼續問道。
寧知微微皺眉,黎予的麵色不對勁,難道……
寧知側頭看向還有些茫然的寧行川,“行川,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