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白榆眸色微冷,但是神色依舊溫柔,他露出了一抹和煦的笑,“說起來往日你即便是來碧溪,也很少來尋我,今日上門,可是有什麼要事?”
賀曙氣息微斂,“聽說寧家有一個陣修,破了你在衛家的陣法?”
他知道桑白榆在幫衛家做些什麼,而今日寧家的陣修在衛家鬨出的事情,他也有所耳聞。
桑白榆指尖微頓,有幾分無奈,“連你也聽說了?”
“那個陣修是鳳凰果之體。”
“你說什麼?”桑白榆溫和的麵龐上出現一絲裂痕,茶色的瞳孔在茶霧下愈發濃鬱,或許是因為力道過大,捏在手中的青玉茶盞碎成幾片,滾燙的茶水濺在他的身上,他卻仿佛渾然不覺。
“抱歉,失儀。”桑白榆頷首致歉,掐訣處理掉茶水的痕跡之後,又露出了他那慣有的微笑,“不知那位女修是什麼人?”
“不清楚,但是她似乎和寧家的一個弟子關係親近。”想到昨晚寧知那一副被迷得暈頭轉向的樣子,他頓了頓,“兩人極為親昵。她也很得寧彧看重。”
“果然……”桑白榆輕輕呢喃,笑意卻愈發濃重,“我知道了,多謝告知。”
賀曙掃了桑白榆一眼,提點道:“我不知道你想做什麼,但是你最好不要做得太過分。棲靈山的事情如果鬨得太大,天機閣一定會出手。
丹緣的手段一年前你已經見識過了,如果把碧溪牽扯進去,即便她需要你的幫助,她也不會讓你好過。而且,我也不會放過你。”
桑白榆微笑搖頭,他的語氣溫柔和煦,像是春日裡樹梢上拂過的微風。
“碧溪是我的棲身之所,我自然不會自毀巢穴。等我把寧家兄弟毀了,自然也會把衛家人送下地獄。你不必擔心。”
賀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一時默然。
杏花在夕光下輕輕晃動,枝葉沙沙作響,顯得庭院內愈發靜謐。
星黎看著杏花出神,身後的影子被拉得老長。
“邢姑娘費心相助,我也不好再瞞邢姑娘,自兩月前新娘逃婚之後,阿哲便一蹶不振,道心受困。
形似瘋魔,渾渾噩噩,多次用青霜劍自殘。不說他如今已不在東州,即便還在東州,隻怕也難以出劍護法。”
寧彧的話尚在耳畔,星黎有一瞬間恍惚。
不排除寧彧有誆她的可能,寧哲作為景明宗劍尊,當今天下劍道第一人,怎麼可能輕易變成寧哲說的那個樣子。
但是許榕沒有反駁,她甚至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之中,原本逍遙灑脫的人,在那一刻染上了濃重的遺憾與悲傷。
如果寧彧說的不是真的,那麼寧哲的下場隻可能比他描述的還要慘。
“傻子……”星黎下意識的輕喃。
“你在想什麼?”寧知無聲無息地站在她的身後。
星黎回頭,就見他靜靜地看著她,雙眼中帶著幾分擔憂和難以察覺的委屈。
“你又要去冒險嗎?”
星黎點了點頭。
寧知雙眼的委屈愈發濃重。
“怎麼了?”星黎隻覺得有些好笑。
怎麼……怎麼這麼像啊?
寧知抿嘴,他已經聽說了星黎今夜打算去聚靈的事情,他到現在都不清楚星黎到底打算做什麼,她打算聚靈的事情甚至沒有和他提過一次。
“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不讓我幫你護法。我雖不是劍尊,但是劍術也不算是差。”
至少今日彆莊,他的劍術第一。
“原來是為了這個。”星黎有些無奈,她走近了他,盈盈一笑,溫和道:“我也是突然想到的,不是故意不和你說的,再說了,想請劍尊護法,也不過是因為劍尊聲名在外,可以震懾一些心懷不軌的苜蓿小人罷了。
你要真想護法,今晚和我一起去好不好?”
寧知點了點頭,直直看著星黎,雙眸晶亮。
真好哄。
星黎輕笑,壓在心底的那一絲鬱氣也消散了幾分,她眼波流轉,“說起來,我還沒有看過你的劍法呢。能不能舞給我看?”
寧知點頭,“你想看,自然是可以的。”
寧知說完,就走到庭院中,抽出了劍。
“鏘——”
銀白色的長劍出鞘,凜冽如霜的劍息迸發而出,如遊龍一般的長劍被寧知握在手中,顯得人愈發冷冽。他執劍而起,白色的衣袂飄揚,身姿矯健,瀟灑落拓。雪亮的長劍疾如雷電,宛如長虹貫日。
星黎靜靜地看著寧知,盈盈而笑。
遠遠望去,兩人宛如一對天造地設的璧人。
如果忽略星黎越來越冷的眼眸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