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不會是像現在這樣安靜的樣子。
一切仿佛回到了之前他還沒有遇見她的日子。
此前無論是在景明宗,還是在寧家,他看書修煉的時候,總是一個人,無論是兄長,還是宗門內的師兄師姐都很少來打擾。
這樣的日子,他過了快三百年,怎麼會因為這十幾日的不同而感到不適呢?
寧哲不解,他下意識地抬頭,卻看見她從窗前的矮塌上起身。矮塌上的那床薄被已經被她疊好,東西也收拾地整整齊齊。
她一聲不發,隻是釋放出靈息,一步一步地向屋外走去。
“你做什麼?”寧哲下意識地開口。
“出去走走。”星黎的聲音輕輕的,她的聲音微冷,不再如往日那般親近,“就像劍尊說的,我已經能用靈力替代雙眼,自然也想感受外麵的世界。”
她從認識他到現在,一直都是喊他“小郎君”,即便後麵清楚地知道了他的身份之後,也不曾更改稱呼,但是現在卻破天荒的和旁人一起喚他劍尊。
他不喜歡她這樣喚他。
冰冷而又尋常,仿佛她待他,與旁人待他沒有任何分彆。
不當如此。
寧哲隻覺得心裡堵得慌,“我陪你……”
“不必了。”星黎拒絕開口,她輕輕側頭,“我總要一個人的,不能事事都麻煩劍尊。”
說完,她就出了書房。
星黎的神色安然,不是要避著她嗎?那就好好避著吧,青霜劍尊。
想到這裡,星黎的腳步愈發輕悠,而屋內的寧哲隻覺得心裡堵得越發厲害。
他陷入了一股詭異的茫然,酸澀從心底蔓延。
他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生氣,又為什麼要……這麼對他。
正當寧哲還想再做些什麼的時候,身側的玉佩泛起青色的光,而後便在空中投射出一麵的虛影,一道玄色的身影出現在視野中。
“兄長——”寧哲一怔,連忙恭敬開口。
寧彧看著對麵那張和自己幾乎如出一轍的臉,目光中浮現一絲詫異,他的弟弟他再清楚不過,自稱年後便不苟言笑,神情多是嚴肅而平靜,很少有像今日這般……委屈的神色。
想到近來發生的事情,以及彆莊弟子的傳訊,他眼中多了幾分興味,神情卻不動聲色:“阿哲,你何時回歸雲?”
在半月前阿哲為杏川除祟之後他就催促過一次,但是那會兒阿哲說還有私事要處理,誰知就處理了半個月。
寧哲抿了抿嘴,他並不擅長在自己的兄長跟前撒謊,卻又想起對星黎的許諾,半晌他才開口說道:“不知。”
寧彧:“……”
過於坦誠了。
“聽說你帶了個姑娘回來,整日裡同吃同住……”
“兄長慎言。”寧哲打斷,語氣微沉,“男女有彆,兄長如此說,會壞她名聲。”
寧彧有些驚訝,半調侃道:“那你不如想想,這些話是如何傳到我耳中的,縱然君子坦蕩蕩,也要避免自己處於瓜田李下的境地啊,阿哲。”
寧哲雖然單純,但是行事多有分寸,又實力強大,他的事情自己一般不多操心。
對於阿哲滯留彆莊,他祟多有疑惑,但是並未主動過問,可這些事情依舊傳到了他的耳中,就足以看出阿哲和這姑娘的親昵。
寧哲抿嘴不語,他看了一眼空落落的窗台矮塌,心緒微沉,就是因為害怕置於瓜田李下的境地,他才提出分居的要求。
但是她卻生氣了……
寧哲的心底漫出苦澀,表情雖沒有什麼變化,但是那股委屈卻溢於言表。
寧彧:“……”
說兩句就委屈上了?阿哲似乎不是這樣的性情。
不過他很快就想明白,寧哲的委屈,多半是和那姑娘有關。
“你滯留杏川,是否與那姑娘有關?”寧彧又問道。
寧哲點了點頭,“是。”
“那姑娘是什麼人?”寧彧又問。
寧哲再度沉默,他不願意對兄長撒謊,同樣也不能暴露她的身份,最終,寧哲選擇鑽一個小小的空子——
“她是人族。”
寧彧:“……”
他欣慰於寧哲的坦誠,但同時又覺得,大可不必那麼坦誠。
......
切斷了虛影後,那張和寧哲一模一樣氣質卻又迥然不同的人捏著一封信,陷入了沉思。
那封信平平無奇,但是在封口處卻有一個赤色的鳳凰花印記,信上縈繞著一股若隱若現的桃花妖息。
這是碧溪城主丹緣的信。
寧彧和丹緣分管東州仙盟與妖盟之事,二人多是玉簡通訊,唯有大事,才會多發一道信函。
三月之後,東海秘境將開。丹緣發書,欲與他見一麵,商討秘境之事。
而恰好丹緣打算去中州一趟,他已經決定將地點定在杏川。
也順便去看看那個被阿哲捂得嚴嚴實實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