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眼前的男孩帶給他的是不一樣的感覺。

他的身形矯健，身手利落敏捷，乍一看像是個混跡在市井九流中的青年混混。但不一樣，邁克能注意到那些細枝末節。

男孩的背微微佝僂著，肢體行動時有著輕微的不協調。就好像多年未上機油而生澀的機器一樣，大腦下達了指令，身體卻不聽指揮。

他站在街邊的角落裡，觀望著來來往往的人群。時間似乎在他身上停止了流動。那一刻，他像一抹過去的遊魂，現世離他一尺之隔，但他的腳尖卻定在陰影中無法挪動。

在差點被人撞到之後，他像是驚醒過來，身子往後偏轉，眼看著就要徹底融入到身後的陰影裡。

邁克就是在那一瞬間喊住了他。

走近了，才發現男孩比他想象中年輕得多，麵容稚嫩，可能才十五六歲。

但就是這樣的年紀，他的靈魂卻散發著一股腐爛的朽木味。當然，邁克並不能看見靈魂，這隻是他為了方便而選的形容詞。

男孩手上的傷痕讓他窺見了一角。

有什麼帶走了他的過去，把他敲骨食髓磨去了生命力。

這就是哥譚。

它的黑暗能讓一個孩子如同老人般麻木行走。

“我叫邁克·奈倫，孩子，你叫什麼？”

邁克嘗試著套近乎。

“傑森。”

傑森看了他一眼，簡單地說了自己的名字。

手中的熱狗散發著溫暖的熱意，如同這個莫名其妙的熱狗攤主一樣。但傑森能感覺到他沒有惡意，這也是他暫時停下來的原因。

然後他就被送了一個熱狗。

莫名其妙。

上麵淋了番茄醬，是他喜歡的口味。

傑森猶豫地看著它，食物的香氣勾起他的饞欲。他已經不知多久沒進過食了，阿卡姆的那段日子他神智模糊，醒來之後也隻喝了一杯茶，現在肚子空落落的，隱約還能聽到咕嚕聲。

在邁克期待的目光下，他一口咬上去，吞下。

麵包的麥香，肉腸的脆爽，番茄的鮮甜，一瞬間在味蕾上展開。

非常美好的味道。

然後，他吐了出來。

反胃感從腹部湧上喉嚨，酸水一股腦地衝刷出剛吞進去的食物，傑森抱著垃圾桶狂吐，直到再也吐不出什麼為止。

邁克嚇了一跳。

“你怎麼了？需要去醫院嗎？”

“不，我沒事。”

傑森製止了他掏手機打急救電話的動作。

“隻是吃不慣罷了，給我來杯水就好。”

乏力惡心感還盤旋在頭腦中，傑森緩了一會兒，喝掉邁克遞來的水後才好了一點。

邁克擔憂地看著他：“吃不慣熱狗就不要勉強自己，唉，也怪我沒提前問你。你有什麼想吃的嗎，我請你吧，快中午了一起去吃個午飯。”

“不了，謝謝。”

傑森搖搖頭，謝絕了他的好意。

恐怕他的胃現在能接受的食物，隻有腐爛的水果，蠕動的蛆蟲還有變質的麵包。

畢竟那六個月已經明明白白地告訴了他，隻有吃下這些【食物】，傑森陶德才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