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當然啦。全靠我英勇神武,打退了臭猴子!”似乎是怕她還沒看見,桌上的一把古樸長劍發出一抹微光,忽閃忽閃地拉過她的視線,“你不記得啦?當時我舍棄身體,讓你直接使用我的本命魂環……說時遲那時快,咱們一招萬古長青,把臭猴子打的鼻青臉腫!”
微光漸漸變成了一個燦爛的金紅色光環,其上繁複的光紋似乎刻儘了千裡連巒,隱世青山。
諶獨月回憶起當時的情景,身體似乎也憶起了當時的痛苦,她抱住了頭。
“我記得……我好像被泰坦巨猿打扁了……”
“害!你這小身板當然承受不住那麼大的力量了。不過不破不立,你此番瀕死的際遇反倒是將靈髓之力徹底激發了出來,你知道你當時硬抗了它多少拳嗎?千錘萬打重塑血肉之軀,我聽著都替你疼,不過對你而言,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哦!”
“好你個鬼!”大小姐橫了它一眼,“你自己怎麼不來試試?”
“我試過呀,我鍛造本體時就已經千錘萬煉過了……可惜啊,白化形了。”長劍收斂光輝,語氣中難免有些遺憾,“我現在真的是一隻劍靈咯,隻能依附主人存在,你可要好好把我帶在身邊哦。”
“焱呢?”諶獨月猛然想起什麼,“他怎麼樣了?”
“呃……”性格跳脫如參商難得回答地有所遲疑,“活著。”
“你說什麼?”
大小姐此刻頭疼欲裂,很難分辨他口中的“活著”是不是好消息。
她撐著床沿下來,腳步踩在地上是如此的綿軟,陌生地仿佛連路也不會走了。
事實上她好像真的不會走路了,雙腿不聽使喚,兩步就摔倒在地上。
“你彆急呀!真活著。”小老頭似乎想過來扶她,可長劍隻是在桌上抖動了一下。
如同力大無窮的人永遠無法舉起自己,不能脫離劍身的劍靈也無法控製劍身。
在與泰坦巨猿的一戰中,屬於參商本體力量,他也隻能借助執劍者來使用。
“你現在從裡到外的部件兒都是重塑出來的,嗯……就像個小嬰兒,小嬰兒能自己走路嗎!”
“焱在哪?”
他越是避而不談,諶獨月心裡就越是不安,連滾帶爬地撞向桌角,扶著椅子顫巍巍地站起來,眼睛發紅,逼問道。
可參商突然就靜默了下去,劍身上那一抹微弱的光也徹底黯淡,安靜地躺在桌麵上,就像一把普通的鐵劍。
大小姐生氣地砸了一下桌子,可僅僅這一絲反震的力量似乎就要將她自己臂骨崩裂,她抱著肩膀痛苦地伏在桌上抽搐……
門被人急急推開——
透過洞開的門扉,大小姐看見了久違的晨曦,銀白的華袍卷過秋風,帶落片片飄零的葉子。
原來都是秋天了……
槐花飄香的春日還宛如昨,而不該被時光沾染的教皇冕下,或是說該永受時光青睞的封號鬥羅,比比東此刻眼中慌亂又欣喜,卻有如西風落葉般的易碎與疲累的蒼老。
“啊……疼。”
被比比東揉進懷裡,大小姐嘟嘟囔囔了一句。
比比東連忙低眸緊緊看她,她們之間有的千言萬語都被這一聲“疼”堵了回去,什麼也沒說,又像什麼都說了。
感受到小寶貝在懷裡的顫抖,比比東泫然若泣,她真的醒過來了!她終於醒過來了!
無數治療魂師,甚至連葉泠泠也被拎來看過了,所有人都束手無策,因為世上沒有任何魂技能救活一個“死人”。
可比比東不相信,就算沒有溫度,沒有心跳,沒有呼吸,但她一定沒有死,她隻是睡著了……
所幸羅刹神支持了她的判斷,邪神風輕雲淡地告訴比比東說她沒死。
哪怕是從不乾好事兒的邪神說的,那也是神說的……
這給比比東夜夜守在一具屍體邊上的瘋狂行為提供了一分堅持下去的意義。
比比東立刻放輕了手上的力道,輕撫過她的脊背,一縷溫和的魂力送進了她體內……似久旱的枝葉恰逢甘露,皺縮在體內的經脈瘋狂地吸收著這注入體內的魂力,枯死的枝葉漸漸舒展……
比比東大喜過望,她真的醒過來了,她終於醒過來了的念頭一次又一次地加深在她的腦海,提醒著自己這一切不再是幻覺。
她頓時又小心謹慎地輸注了更多的魂力,江海倒流小溪,那本如枯槁的脈絡一點點被滋養,漸漸地也生生不息地流轉起來……
諶獨月感覺自己此刻才真正活了過來,對現實的一切恢複了應有的感知。魂力流過全身,帶著比比東的溫度,暖洋洋的,身體對痛苦惡戰的應激漸漸消解,神經也終於放鬆下來……
她安全了。
“還疼嗎?還有哪裡不好?”
比比東小心翼翼地問,見她在自己懷裡舒服地微微閉上眼睛,又欣喜地笑出了聲。
“算了,我先不問了。我知道你努力活過來已經很累了,累了就睡吧,我陪著你……以後,我都陪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