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哪來的小畜生!”呼延震抹了一把自己臉上的血汙,凶惡道,“武魂殿四位長老在此,哪輪得到你……”
蛇矛鬥羅使出破碎武魂的那一招後,他自己顯然也被七殺劍重創,已經暫時失去了作戰能力,他捂住肩頭虛弱地站起來,警告地睨了他一眼。
“呼延宗主,慎言!”
呼延震自罰一般扇了自己一個嘴巴子。
“是是是,是我嘴快了。不過這一戰,我象甲宗上下可算的上是不留餘地了,現在如何定奪,請諸位拿個主意吧。”
“諶獨月,我等奉教皇冕下之令,清除阻礙獵魂行動的一切對手,你且讓開!”
魔熊鬥羅看其他長老們你看我我看你,竟沒一個人出來說話,看來這惡人,還是得他來當。
他站出來,揮臂一指。
“阻攔者,殺無赦!”
可殺無赦的命令雖然已下,但卻無一人聽此令衝殺。黑衣人們都敏銳地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勁,麵麵相覷,魔熊鬥羅氣急敗壞地踹了身邊的家夥一腳,眾人這才回過神來,握緊武器沉著步子緩緩往前圍逼。
“諶獨月,你並非七寶琉璃宗之人,想來他們也不會為難你,你沒有必要趟進來。”
塵心搖搖頭,還是心軟了,他左手執劍,踏出一步,將諶獨月擋在了自己身後。
“人各有路,當初你離開七寶琉璃宗,加入武魂殿,隻是時也命也,並不怪任何人。七寶琉璃宗沒那麼小氣,我,也輸的起!”
諶獨月抬頭看著站到前方的塵心,記憶中塵心這個壞家夥就是這樣,永遠站在宗門的最前方,隻是此刻那永遠如劍筆直挺拔的身軀破碎,如劍太剛將折般微微顫抖,染紅的半邊身體亦染紅了她的眼睛……
大小姐扯了扯嘴角,笑的並不好看。
她緩緩抬手,魂力凝聚到掌心,漸漸形成一顆透明躍動的小小心臟,撫上那堅毅背脊的一刻,那斷臂的劇痛似乎也感同身受,所幸藏在他的身後能悄悄地落下淚。
安慰之心將塵心包裹進去,隨後膨脹開來,將倒在地上尚有生機的所有人都包裹了進去,鼓動如雷的心跳聲蓋住了他的聲音
“固然輸得起,但也未必要輸啊。”
做完這一切,風月劍刺穿胸膛的傷口再次崩裂,她跪倒下去,猛地吐出一大口鮮血。
“咳咳……”
“你不要命了!就剩這點魂力了……”
幽碧瑩華的劍鋒忽而就暗淡了下去,失去力量墜落在地,參商忍不住地罵罵咧咧。
“七寶琉璃宗外宗弟子,諶獨月。”諶獨月以長弓支撐自己站起身來,踏出一步,與塵心堅定地並肩而立。
“既然殺無赦,就先殺了我。”
靈鳶鬥羅眼神凝重起來:“諶獨月,你可知你在說什麼!我知道冕下會屢次三番地縱容你的任性,但武魂殿對待叛徒是何手段,你該清楚。”
“我很清楚。”諶獨月舔了舔嘴唇,慘然一笑,“可我對待背叛的態度,她清楚嗎!”
沒頭沒腦地一句質問,在場自然無人回應。
“嗬,你既以七寶琉璃宗弟子的身份參戰,那我們也沒什麼可顧忌的了。”靈鳶鬥羅揮了揮手,下令,“阻攔者,殺無赦!”
黑衣人們還有所猶豫,又是呼延震一馬當先,巨大的鑽石猛獁武魂揚起前蹄,似乎要碾碎大地。
“第五魂技,踐踏!”
千軍萬象,山呼海嘯!
“第一魂技,移花接玉!”
諶獨月握緊長弓,冰藍色的盾自她身體擴出,在她的身前構建出一道防禦立場,這道立場似乎接天連地,將雙方徹底隔絕開來。
塵心和寧風致皆詫異地抬頭看麵前那片冰藍的透明的屏障,就算隻是第一魂技,比起當初在魂師大賽的時候,她顯然又精進不少。
就連風白龍也忍不住流露出一絲驚詫之色,風劍宗所長的正是各種合擊劍陣,而在所有陣法之中,最難的恰恰是防禦之陣。
防禦型陣法不僅要強度,更強調範圍,眼前這片接天連地的冰瑩屏障,強度暫且不論,可這個女孩以一己之力構建了幾乎可以媲美護宗大陣的結界?!
“哈哈,你這個外宗弟子有點意思!”
古榕一拍大腿,雄渾的魂力順著龜甲紋路輸注,“老夫來助你一把!”
千萬鑽石猛獁的虛影前赴後繼、狠狠地衝擊在屏障之上,仿佛撞上立於天地間的一麵鏡子,其上的龜紋宛如辰星碎痕,卻遲遲未曾崩裂,明暗閃爍間所有人都清晰地感知到無比龐大的能量被吸收,等待著一個臨界的爆裂時刻!
“寧叔叔!”諶獨月咬緊牙關,“我在七寶琉璃宗的時候還不足6歲,你可能會笑話我了,一個牙都沒長齊的娃娃能懂什麼,我該什麼也不記得了才對……可其實我都記得,在七寶琉璃宗的每一天都記得……青山綠水,花木鳥獸,川流橫天,星垂落野。宗門大約四十五公頃,約摸七十萬三千塊琉璃彩瓦,其中有兩塊兒刻上了我和榮榮的名字……咳……每年冬季的時候就會衝下來謔謔菜園子的野豬,是我養在山上的佩奇……我總是偷偷地去看劍鬥羅練劍,更不經意地學習了分心控製之法……人各有路不假,但總要記得路的起點在哪裡……咳……”
“你知道嗎?在我還沒有成為魂師之前,就與榮榮約定過,要用各自的方法,為七寶琉璃宗開拓美好的未來……哈哈哈……”
諶獨月覆在屏障上的手開始顫抖,緊接著她的身體都顫抖起來,已然快到極限,“你沒想到吧,在你的女兒還是個令人頭疼的小魔女的時候,我們已經暢想、約定了宗門的未來,她……咳咳……她真的比你想象的、比你看到的還更要優秀!”
“隻是……隻是,七寶琉璃宗已然是大陸上最富有的宗門了,還要怎樣去開拓未來呢?咳……我和榮榮說我要建立一條金色的航路,哦不,不隻是一條,我要讓所有通往七寶琉璃宗的路都成為金色的航路,這裡,將是世界金融的中心!而現在這個夢想依舊沒有變過。”
“彆說了,七寶琉璃宗現在……”寧風致握緊了拳頭。
“彆這麼垂頭喪氣呀……咳咳……不破不立,我們可以再建新的宗門,再建無數個四十五公頃,再刻無數塊琉璃瓦……”她擦了擦嘴角,“看看吧,何為不破不立!”
冰藍的屏障終於撐到了極限,清脆的崩裂之聲劈裡啪啦地響起,像高築的水壩,更像碎裂的星穹……
“七寶轉出有琉璃,四曰——魂!”
七彩的光輝終於重新撒下,感受到那注入身體的魂力,大小姐終於淡淡一笑,抬手輕輕打出一個響指。
“第二魂技!無缺!”
轟然爆開的屏障卷起無比強盛的氣浪,鑽石猛獁也發出哀鳴嘶吼,再龐大的身軀亦無法抵禦這滾滾洪流的傾軋……戰火化灰,塵埃落定,毒氣消散,劍光遠退,七寶琉璃宗又顯露出它真正的樣子,乾裂,死寂,卻仍如一塊玉璧,純淨無暇。
“諶獨月,你不要太過分了!”魔熊鬥羅揮開眼前的塵囂,怒喝道。
大小姐喘著粗氣無謂地笑了笑。
“要建立金色的航路,必要建立統一的國度。很抱歉,寧叔叔,我並不認為教皇冕下做錯了……成王敗寇的道理你比我更懂。隻是,就算注定會有犧牲,但絕不會犧牲你們!”
她輕輕揮袖,一枚黑影射出,紮在麵前被爆炸掃開的空地上。
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氣——
又一枚教皇令!
同樣的教皇令,在不同的人手裡意義卻大不相同。
比比東既然下令覆滅上三宗了,那上三宗原本的令牌自然被剝奪了效力,但諶獨月手裡的這塊兒,若不是她從教皇殿偷出來的,那是誰給她的自然心照不宣……
長老們也隻能心裡暗罵教皇冕下也是任性過了頭。
“持有此令者,咳……都擁有等同武魂殿長老的尊威,更……咳咳咳,更如同教皇親臨!所以,我現在命令你們,撤退!”
長老們都麵有難色,踟躕了片刻,還是靈鳶鬥羅站出來搖了搖頭。
“不認?”
“不能全認,你總不能讓我們,交不了差吧。”靈鳶聳了聳肩,看向風白龍和呼延震,“再說……兩位宗主也不會甘心這個時候退走吧。”
宗門的鬥爭其實一直以來都存在的,武魂殿既然點了這把火,這火就絕不會再憑個人意願熄滅。
“咳咳咳……那你們想如何?”
“這些普通弟子,還有那些在外的門人,我都可以暫且放過,但寧宗主和他的左膀右臂……不行。”
靈鳶鬥羅輕笑著搖搖頭,衝著身後的人揚了揚手掌。
後者會意,一架黑金所鑄的囚車被緩緩駛了上來,足有手腕粗的寒鐵鎖鏈將囚牢密密麻麻的纏緊,即便是封號鬥羅,被鎖在其中亦無法動用絲毫魂力。
她指了指囚車,甚至做了個請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