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蘭因(一) 掌控、摧毀和占有都不是……(1 / 2)

比比東沉著臉打開密室大門,卻沒有聽見撲騰翅膀的聲音,金絲籠門大咧咧地開著,裡麵的小鳥不知所蹤。

哼,還挺能越獄的……

她心情極累,不想再與雪計較,疲憊地走到王座坐下。

一抬手指,半吊在空中的一個蛛絲結成的蛹狀物垂落下來,表麵一層蛛絲如煙散去,露出雪鴞圓揪揪的眼睛,正緊張又不失尷尬地溜溜轉動。

比比東戳了戳它的腦袋,苦澀一笑:“你要是能說話,能幫我哄一哄你的主人就好了。”

…哈哈哈,它不會說話,但是我會啊。

幽寂的聲音毫無預兆地響起,比比東片刻柔軟的眼神陡然暗沉下來。

…比比東,你此刻的樣子真的很狼狽……

“不用你管。”

她撚了撚手指,將雪鴞從蛹中放了出來,那道突兀響起的邪笑似乎嚇到它了,雪驚慌失措地撲打翅膀,主動地鑽回籠子裡。

…很疼吧……

比比東心裡一緊。

如此可悲,如今世界上居然隻有從邪神口中她才聽到了幾分關切。

…我早和你說過了,新月印記若不抹去就會如此,它對抗不了邪神的力量……

“並不總是疼。”

比比東搖搖頭,不想讓它說下去。

…哈哈哈哈哈哈……事到如今你還是冥頑不靈。把心剜出來還給她,或者,把靈魂徹底交給我……

“就是因為你,我才……”

…哈哈哈,你抬舉我了……比比東,我們也算是相依為命這麼多年了,你還固執地將你的一切作為通通歸咎到我的身上嗎?

…“你心裡很清楚,我並不為世人降下指引,也並不掌控人心,我隻是更懂人性的卑劣,尤其是你的卑劣!哈哈哈哈哈哈,你放心,我不同於那些虛偽的神會嘲笑你、批判你,講究什麼成神必先舍棄七情六欲。相反,我認為直麵自己的欲望沒什麼不好,愛也好,恨也好,你所做的一切不過是遵從了你的內心,很快樂,不是嗎?你看你的魂力又精進了……

…當然了,若是把一切都怪在我的身上能讓你過得心安理得一點,我倒是無所謂。畢竟我現在除了這個空空的神位……什麼也沒有了,也不怕月神再賜我一箭。

…可你就不同了……辛西雅那個女人不講道理的很,以前,她不許龍吃小鹿,便出手獵光了世界上幾乎所有的龍,遠古神獸最強大的龍族就此殞沒……我記得當初龍神哭哭啼啼地來神界委員會告狀來著,但也無果,龍神也就此消沉了下去。現在,她在神界修身養性這麼多年,也不知修得了幾分胸襟……

…要我說,不如一不做二不休,乾脆把那女孩兒吞噬了算了。月神現在不能對你出手,可等你成神之後她要是與你作對,可是個大麻煩……

“哼,你這麼怕她還敢說一不做二不休嗎?”比比東嘲諷道。

…怕?不,我隻是為你作出規避風險的建議,月神那樣涼薄的人從不為沒有價值的事出手,對神而言,活著的傳人才有價值,所以,她死了,對你更有價值……

外麵突兀地響起一陣急促地敲門聲。

“老師,您在裡麵嗎?!”

自胡列娜繼位聖女之後,比比東更對她親厚不少,也為了自己接受傳承時方便一些,這座廢棄的殿宇雖仍不許任何人進來,但比比東私下告知過她若有決斷不了的急事,又找不到自己的去處,便可以悄悄來這裡問問。

娜娜一向對她忠心耿耿、言聽計從,又不像某些人好奇心賊重,比比東也不那麼害怕被她發現羅刹神的秘密。

比比東眼神一轉,空間內再無那個陰惻惻的聲音……

或許從來都沒有過,那是她自己心底的聲音。

胡列娜從不越矩,即便焦急萬分,比比東恢複從容的氣度走出去的時候,她也老老實實地侯在外麵,隻是她在原地挪著毫不自知的緊張的小碎步,暴露了她內心的慌亂……

這很反常,自胡列娜從殺戮之都回來後,便很少外露自己的情緒。

“娜娜,何事?”

“老師!”

胡列娜三兩步上前,竟是急出了哭腔,也不管逾矩與否了,拉住她的胳膊。

“小月月……她……她掉進湖裡了!”

身後似有陰冷的風卷過,頭頂的天光霎時照得腦海一片空白,那一瞬間比比東似乎聽不見這個世界的聲音了。

神他媽掉進湖裡了!

有手有腳有魂力,能吃能睡能飛天的準魂宗能把自個兒掉進湖裡!?

擱誰身上比比東都會覺得是個笑話,可唯獨在她的身上不是,偏偏在她的身上不是……

比比東渾渾噩噩地趕往白堤,不遠處隱約傳來一陣古怪的歌聲,是她的聲音。

比比東的心稍稍安定幾分……

可要說是歌聲,卻不是尋常歌曲,那抑揚頓挫的的古怪唱腔與咬字,比比東需得很仔細很仔細地分辨,才能聽出她在唱什麼,所幸,大小姐似乎也隻會唱這一句,反反複複,斷斷續續地吟詠——

“他教我收餘恨、免嬌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戀逝水、苦海回身、早悟蘭因……”

這唱法似乎極需要力氣,她很快就唱累了,拿過麵前的酒壺,自顧著灌了一口,對著跪在她身後的幾個丫鬟道。

“我唱的這麼難聽,你們咋還不跑,不用捧場……”

“諶大人,我們求求您嘞,您重傷未愈,還是快回去吧。”

沐蘭和一眾小姐妹和諶獨月一樣,一副剛從水裡被撈出來的落湯雞模樣,不一樣的是她們沒有魂力,跪在冷風裡哆哆嗦嗦。

“你們不用管我啦,讓我自己待會兒就好。”

“不行!你要是又一頭往湖裡跳,冕下會……”

“殺了你們?嗬……放心,不會的。”

諶獨月嗤笑一聲。

“教皇冕下她……殘暴歸殘暴,但她對普通人還是很好的……你們不是魂師,不會對她有威脅,也不會觸到她的逆鱗……沐蘭姐姐,我要是像你一樣,也隻是個普通人就好了……在教皇殿混吃等死的那段日子,原來才最開心……”

“哪會像現在啊,投湖了半天被你們撈上來還能活蹦亂跳的,穿越劇果然沒騙人啊,不可能讓你選這麼輕鬆的死法回去……”

“不是!”她越說越離譜,沐蘭有些聽不懂,但她因大小姐這毫無生氣的樣子生氣了,“我想說,冕下會難過的!”

諶獨月抓住酒壺的手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