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親愛的鮑裡斯，你想讓我怎麼做呢？”鄧布利多垂著眼睛，看著自己的手腕——那裡有一圈暗紅色的傷疤，似乎是某種鎖鏈狀的東西造成的。“我不能乾擾正常的審判進程，我沒有那個權力。即使有，我也不會這樣濫用它。我相信如果你是我，也會跟我做同樣的選擇。

“而且，我很好奇。奧莉加用了那支筆的消息，是怎麼傳出去的呢？它起作用時，悄無聲息。隻有直接使用它的人，才會知曉自己的願望是否達成。你是怎麼知道的呢？我們的敵人，又是怎麼知道的呢？”

鮑裡斯·伊格納季耶維奇局促不安地說：“我知道是因為，她用筆時我就在現場，跟她一起握著筆杆。至於傳出去……我們覺得可能跟格林德沃有點關係。

“她當年在格林德沃那兒臥底的時候，認識了奎妮·戈登斯坦女士。這位女士當時希望自己的麻雞愛人能變成法師，奧莉加可憐她，就說了。”

“哎呀，你們糊塗啊……”鄧布利多歎了一口氣，不再說話。

鮑裡斯·伊格納季耶維奇見狀，心中愈發惶恐，最終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

這主要是受他身上女妖血統的影響。女妖是直率而天真的種族，不太像其他智慧生物一樣，控製自己的情感。她們難過了就哭，開心了就笑，心煩了就鬨。跟孩子一樣惹人憐愛，也像孩子一樣令人頭疼。

黃昏界魔力充沛的環境，大大加強了鮑裡斯·伊格納季耶維奇奇身上的女妖之血，讓他能在這裡自如地使出隻有女妖才會的法術。也讓女妖的天性，嚴重影響了他的性格，使他身上人類那一部分獨有的穩重冷淡蕩然無存。

他小聲哭著，晶瑩的淚珠掛在他同樣晶瑩光滑的皮膚上，帶來了一種攝人心魄的美。他那雙慘綠無瞳的雙眼，在淚水的浸潤下好像兩顆上好的祖母綠。鴉色的柔順長發像流水一般，從他的頭上淌下，在他的腳邊聚成了烏黑發亮的一小灘。

“她用那筆，全是為了我。是我求她的。我知道她能找到藏筆的地方，所以我跪在她麵前哭著求她。她不忍心看我難過，就答應了。”他像言情小說裡悲傷的女主角一樣，雙手捂住了臉，“就在用之前，她還很猶豫，但是我逼著她用。我對她說‘奧莉加，我們必須這麼做。為了我們的孩子，我們必須用命’……”

“鮑裡斯！”鄧布利多不讓他繼續往下說，“不要提它的名字！敵人有可能每時每刻都在探測！”

鮑裡斯·伊格納季耶維奇依言停了下來，開始無聲哭泣。鄧布利多有些好笑地捂住了嘴，用魔力凝出一塊手絹（帶蕾絲花邊和花卉刺繡）塞進了俄國人的手裡。心裡則盤算著，回霍格沃茨後要把這份記憶抽出來，送給對方當以禮物。

一想到霍格沃茨，鄧布利多突然有了主意。

他站直了身子：“鮑裡斯，我想到能夠保護奧莉加的地方了。”

“是哪裡？”伊格納季耶維奇立刻不哭了。

“霍格沃茨。但我得先回去，查一點資料，再說服一些人。”鄧布利多說，“放寬心，我的朋友。希望與未來，都站在我們這邊。”

周三聚會時，勒明蓋寧一直在剪報紙。

這一陣，他們每周都會在霍格沃茨投放一次食死徒八卦小冊子。到現在為止，已經推出了三冊。英格麗為了冊子上刊登的、九分假一分真的故事，幾乎天天熬夜肝稿。

為了避免這些冊子落到伏地魔支持者手裡，更為了避免被對方通過法力和生物電場殘留，分析出施法者。奧古斯特托他哥哥買來手動印刷機和萊諾排鑄機【5】，並多次偷溜出學校，分批把這兩台機器搬了回來。

勒明蓋寧則主要負責製作印刷用的金屬字母錠、還有排版。

就是靠這兩台機器，他們開始像電氣時代前的麻瓜一樣，純手工印刷出版物。

印第一冊時，他們三個幾乎整整兩天沒怎麼睡覺，閒暇時間都用在了印刷和裝訂小冊子上。赫敏發現了他們的異常狀態，並逼問出了緣由。在那之後，編造、排版、印刷並裝訂食死徒八卦，就成了六人組聚會的又一項內容。

但今天，其他人忙得熱火朝天時，總是很負責的勒明蓋寧卻一反常態地坐在一旁，看報紙、剪報紙。

“勒姆，你在乾嘛啊？”奧古斯特滿頭大汗地，推拉著印刷機上的油墨滾筒，印出一張又一張的稿子。“快來幫忙！”

勒明蓋寧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手上卻在繼續剪報紙：“我要施個小法術，現在是在做準備工作。”

“什麼法術？什麼法術能比傳八卦重要？”

“什麼法術都比傳八卦重要好嗎？”勒明蓋寧將大篇的報道，剪成隻有幾個詞組或是一個單詞的小紙條，之後把這些小紙條全裝進了一個空盒子。“伏地魔這個事情爆得太快也太廣了，不正常，肯定有人在推波助瀾。我想看看他們是誰，對我們有沒有惡意。”

羅恩正忙著排版，聽到這句話後立刻提出了異議：“哪裡不正常了？這種花邊新聞本來就會傳得很快啊。”

“哪裡都不正常。這又不是一般的花邊新聞，是伏地魔的。你剛開學的時候，聽到這個名字還會發抖。你好好想想，那個時候的你，會不會亂傳伏地魔的八卦？”赫敏分析道，手上的活也沒停下。她跟哈利主要負責，把印好的紙頁按頁碼排好，等待最終裝訂。

羅恩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搖了搖頭。

“是吧？”赫敏的臉色非常凝重。“魔法界的人那麼輕易地，就相信了這些故事，我也一直覺得很奇怪。”

“他們會相信，是因為有多個國家的權威媒體都做了相關報道，報道裡還把這些緋聞有理有據地分析了一遍。”勒明蓋寧從出一張被他開了天窗的報紙，遞給離他最近的奧古斯特。“最先引用我們冊子上的故事寫報道的，就是這份報紙。這是是威爾士地區的一份三流小報，其風格和地位，相當於英國魔法界的《太陽報》。

“之後，在法國頗受歡迎的《月桂報》，一份專門刊登曆史趣聞和名人軼事的娛樂刊物，發表了一篇介紹19世紀以來著名黑巫師的文章，並在文章中引用了威爾士小報的報道。《月桂報》的文章在歐洲引起了一些注意後，不少報刊紛紛開始挖掘這方麵的信息，其中就包括德國著名的時政新聞報紙《尼福爾海姆周報》。這份報紙寫了一篇主題為‘權力不加節製必然會導致壓迫和墮落’的社論，裡麵用了《月桂報》裡伏地魔和食死徒的部分做例證。”

說著，他抽出兩份被剪出了大洞的報紙，擺在他的朋友們眼前。

“到了這個時候，伏地魔還隻是被歐洲人看成糜爛下流的，呃，那種魔頭。但是，《紐約巫師時報》的專題連載，把這個話題炒得火熱。不但讓英國本土也開始大幅報道這些事情，還一舉讓伏地魔成了全球知名的，呃，那種魔頭。上周，就連越南和緬甸的報紙，都開始報道伏地魔和食死徒不得不說的故事了。”

“哇哦，竟然繞了這麼大一圈。”哈利張大嘴驚歎道，“但我沒聽出來有什麼不正常的地方啊……不就是一點一點傳開的嗎？”

勒明蓋寧聳聳肩：“過程似乎隻是巧合，但速度太快了。而且，按道理說，那份威爾士小報的主編，從一開始就不應該有膽子刊登這些故事。《月桂報》也不應該看得上，威爾士鄉下小報提供的素材。因為那份小報，這些消息才有了廣泛傳播的可能。因為《月桂報》背書，這些荒謬的桃色故事才有了可信度。因為《尼福爾海姆周報》，伏地魔和食死徒的下流故事才會被跟它一樣權威的嚴肅媒體注意到。

“這是最重要的三步，也是整個過程中發生幾率最小的三步。結果它們不但都發生了，還發生的那麼快。”

“這背後，肯定有推手。”拉文克勞說，將最後一張小紙條放進了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