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1916年二月的一……(2 / 2)

接下來的會議就沒了這麼多的意外和爭吵,雖然在日本代表發言時,朝鮮代表語氣很衝地質問了一下聖誕節後元旦前日本關東地震的相關情況,但其他時候的氣氛基本上都很和諧。

下午五點,鄧布利多輕敲桌上的小鐘,宣布今天的會議結束。代表們立刻紛紛收拾東西,湧出了會議廳。

鄧布利多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慢悠悠地走出門。門口,亞西爾叫住了他。

“阿不思。”老人笑眯眯地跟他握手,“請借一步說話吧。”

“我非常願意,帕爾加勒。但我一會兒跟幾個朋友還有約……”

亞西爾緊緊攥著鄧布利多的手,無視了他的推辭:“我隻想說幾句話,不會耽誤你太久。我保證,你絕對能準時去赴約。”

鄧布利多聳聳肩,用空著的那隻手做了個‘請吧’的動作。

亞西爾拉著他走到了一個僻靜的角落,這才鬆開他的手,說:“國際巫師聯合會的會長有特許權……”

“我不能……”

“……巴勒斯坦正處在危機中,處理它刻不容緩。我希望你能……”

“聯合會是個行政機構,一切事務都有特定的流程。更何況,特許權的使用情況和時機都嚴格受限……”

“……使用它,通過我們的A級乾涉申請……”

“帕爾加勒,你聽我說……”

“我不想聽!我沒有時間了!你明白嗎,阿不思?沒時間了!”老人捏住了鄧布利多的胳膊,祈求地注視著他的眼睛。“他們在殺人啊。老人、婦女、兒童……他們見人就殺,連逃到黎巴嫩和敘利亞難民營的人都不放過。他們就是想殺光所有的巴勒斯坦人,然後名正言順地占領那片巴勒斯坦的國土。

“我已經快五百歲了【10】,我即便下一秒就死,也不會感到太遺憾,因為我度過了非常充實的一生。但那麼多的孩子,他們還不知道正常的生活是什麼樣的,就死去了,這太可悲了,太可怕了,太可憐了。

“救救他們吧,阿不思。求你了,救救他們,幫幫我們。用你的特許權,幫我們驅逐敵人。”

鄧布利多歎了口氣,同情地說:“我很抱歉,帕爾加勒,我真的很為你和那些無辜的受害者難過。但那都是普通人之間的爭端,聯合會沒有權利插手。不過我可以幫你申請一個特殊許可,你可以……”

“不用了。”亞西爾注視著鄧布利多的眼睛,“你真的不能答應我的請求嗎?”

“不能。這違反了保密法以及……”

“我明白了。”戴黑白格頭巾的老人垂下了頭,但很快又抬了起來。接著,他給了鄧布利多一個緊到讓人窒息的擁抱,說:“我很抱歉,我的朋友。也謝謝你。”

鄧布利多對突如其來的致謝有些困惑,還是拍了拍他的肩:“帕爾加勒,隻要你有需求,我會以個人身份給你提供力所能及的一切幫助。力所能及的,一切,幫助。”

他頗有深意地在最後一句話上加重了語氣,但對方似乎正心煩意亂,沒有領會他的暗示。隻是胡亂點點頭,右手還握成拳插進了褲兜裡。

接著,亞西爾禮貌地跟鄧布利多道了彆,快步走出了聯合會的總部。

現在還是比利時的假期,布魯塞爾的街道上還洋溢著節日的快樂氣息。他給自己施了個改變容貌的小法術,進入總部附近的一條窄街,並在那裡進入了黃昏界。

他一口氣進入黃昏界第三層,從胸兜掏出一根小巧的銀哨子,用特定的節奏吹了幾聲。

清脆的哨聲遠遠地傳了出去,一個模糊的陰影在哨聲停下的瞬間就出現在了地平線上。那影子來得非常快,幾乎在眨眼間就衝到了亞西爾眼前。

他,或者她,全身籠罩在一層濃濃的黑煙中。近乎實質化的黑煙隨著他的動作簌簌地落在他腳邊,聚成了一小團,猶如被抖落在地上的雪茄灰。

亞西爾無言地伸出右手,攤開,掌心上托著一小撮灰色的毛發。奇怪的是,這撮頭發在黃昏界晦暗的環境中,似乎正散發著融融的金光。

“鄧布利多的頭發。”他說,表情冷硬的如同一塊石頭,“按你們的要求,我設法在上麵保留了他的生物電場和魔力痕跡。”

黑煙的背後伸出一根觸手,想抓走那撮頭發。亞西爾在黑煙抵達的前一秒收回了手:“我們說好的,先給我我想要的,我才會給你們想要的。”

黑煙顯然非常不滿,他劇烈地湧動、翻滾了一會兒,才用一種非男非女、甕聲甕氣的聲音說:“德國人二戰搜集的文物【11】裡,有一根象牙杖。那原本是一個猶太收藏家的私人藏品,後來被黨衛軍獻給了希特勒。當時的考古人員認為,那是蠍子王的權杖。但那其實是大法師摩西的手杖,是個非常強大的魔械。

“二戰結束後,摩西之杖就跟那些文物一起消失了。我們探查現實線後發現,它在不久的將來就會在阿根廷出現。”

“它跟我的要求又有什麼關係?”亞西爾皺起眉。

“神話中說,摩西之杖能夠變成蛇,也可以分開海水。但它最主要的作用,是侵占地脈。當年摩西就是用它侵占了迦南的地脈,讓以色列人成為了那裡實際上的主人。

“我想,它剛好能解決您目前的困局。”

黑煙頓了頓,觀察了一下老人的表情,用誘惑的語氣繼續說道:“隻要您拿到摩西之杖,就可以控製任何一個地方的地脈,讓踩在那片土地上的法師,失去使用魔法的能力。有了它,您的理想也一定很快就能實現。您對這個消息滿意嗎?”

這次,亞西爾思考了很久。

他想起1906年跟鄧布利多初遇的那家咖啡館,想起他們分享的那壺又濃又甜的咖啡,還有年輕人那雙靈活又明亮的藍眼睛。

很快,他又想起了回蕩在君士坦丁堡的悠揚誦經聲、車馬碾過地麵留下的痕跡、托普卡帕宮裡焚香的味道和蘇丹【12】房內徹夜不熄的燈火。

“而那勇敢的戰士,將忠於他的君主,將永遠忠於那唯一的君主。”他嘟噥著某個波斯詩人的詩句,將鄧布利多的頭發放到了黑煙伸出的觸手上。“請向我保證,你們決不能用它們傷害阿不思·鄧布利多,任何形式都不行。”

黑煙貪婪地卷走了那撮頭發,敷衍地欠了欠身:“當然,黃昏界為我作證。”

一陣小小的風在他們身邊繞了一圈,他倆同時感應到,他們之間生成了某種聯係。

完成了交易的亞西爾沒有停留,迅速離開了。黑煙在原地多呆了一會兒,確定老人已經遠去,這才回到了現實世界。

離開黃昏界後,纏繞在他身上的黑煙也散去了,露出了他的本來麵目:一個高高瘦瘦的白人男子,五官帶有明顯的、日耳曼人的特點。

若是亞西爾看到他的臉,肯定會認出來,這人就是奧地利駐巫師聯合會代表文森特·霍夫曼。

霍夫曼觀察了一下四周,之後接連數次幻影移形,來到了根特市郊【13】的一間彆墅前。他用特定的節奏敲了敲門,門安靜地滑開,露出了富麗堂皇的門廳、豪奢華麗的扶梯和門廳一側的會客室。

一個中年人從會客室裡走出來,急切地問:“拿到了嗎,文森特?”

霍夫曼點頭,展開右手,向對方展示被他攥在手心裡的頭發。

中年人一合雙掌:“太好了。我這兒也準備好了,就等你把這寶貝帶給我了。”

他領著霍夫曼走近會客室,在壁爐前搗鼓了一會兒,生起了一堆亮紫色的火。他念念有詞地往火裡扔了幾塊香料,又從一邊的茶幾上拿過一本小冊子。小冊子的封麵是素黑色的,上麵印著一行銀色的大字:伏地魔敗落始末。

他撕下冊子的最後兩頁,將它們揉成一個小小的紙團放進焰心處,又從霍夫曼手上捏了一點頭發扔進了火中。

火焰突然冒得老高,但很快又降了下來。一股奇怪的味道在會客室裡彌漫開來,像是冬天的炬火,又像是盛夏的閃電。

灰白色的煙霧從火焰上冒出來,凝聚成一個又一個似是而非的圖形。中年人眯著眼睛辨認著這些圖案,半晌沒有說話。

“怎麼樣?能找出來他們現在在哪兒嗎?”霍夫曼的語氣期待而焦急。

“我們給的信息太少了,相關的現實線都非常模糊。”中年人用力揉搓著下巴上的胡渣,堅硬的胡子在他的手上刮出唰啦唰啦的響聲,“隻能看到有一場暴亂……”

“他們會出現在暴亂中嗎?還是,這場暴亂就是他們製造的?”

中年人搖頭:“不知道。卡納瓦弄來的這本冊子肯定是其他人後來複製的版本,上麵沒什麼有用的信息。現在的大多數線索都莫名其妙的……什麼芭芭雅嘎闖紅燈——‘闖紅燈’是什麼意思——貓頭鷹標本飛走了……再給我點頭發。”

他又往火裡扔了幾根鄧布利多的頭發,但還是沒得到多少成果。

“如果能弄到他的血就好了,信息更多。可惜,沒人能在鄧布利多的眼皮底下偷走他的血液。”中年人悻悻地說,“跟那幾位有交情的,除了鄧布利多還有誰?”

“還有斯卡曼德兄弟、伏爾加河畔的智者、無名的奴隸、‘哲人王’和帕西瓦爾·格雷夫斯。這些人的生物電場信息和魔力痕跡也不好拿。”霍夫曼原地踱了幾圈,並起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在左手拇指上劃了一下。

深深的傷口出現在了他的拇指上,大顆深紅色的血珠從傷口滾了出來。他將受傷的手伸到火焰上方,用力擠壓拇指,迫使更多的血融進火中。

“我1927年跟那幾位短暫地接觸過,我的血裡應該還遺留著那段記憶。”他解釋道,施法治好了自己的手指。

更多的煙霧冒了出來,擠擠挨挨地塞滿了整個壁爐。中年人又看了一會兒,最終說:“洛杉磯很重要,許多條未來線會在這個城市彙聚。”

“能看到具體時間嗎?”

“不行,信息不夠……”中年人將最後一點鄧布利多的頭發丟進壁爐。即將熄滅的火焰又燒了起來,還開始接連蹦出憤怒的火花。

跪坐在壁爐前的中年人突然大叫一聲,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殷紅的血從他的指縫裡滲了出來。他掙紮著爬開,霍夫曼則用外套下擺捂住臉,摩挲著拿起矮桌上的水罐,澆滅了壁爐裡的火。

之後,他閉著眼睛扶起他的同伴,兩個人相互攙扶,跌跌撞撞地逃出會客室,跌坐在門廳裡。

“你還好嗎?”霍夫曼關切地問,但還是不敢睜開自己的眼睛。

中年人扶著樓梯的台階坐好,悶悶地地說:“不太好,我應該要修養一陣。我探查的太過了,被探查對象身上的防禦反噬了。”

“誰?那幾位?”

“不,是鄧布利多。這個老家夥,身上的防護怎麼那麼嚴密。”

“你要是鄧布利多,你給自己的防護肯定比他還嚴密。”霍夫曼坐到中年人身邊,伸長兩條腿,歎了口氣,“我這就告訴其他人,讓他們派人守在洛杉磯。一旦發現任何暴動的跡象,就立刻通知我們。

“一定要找到他們。找到他們,才能找到秘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