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自接手奧莉加·亞曆……(1 / 2)

自接手奧莉加·亞曆山德羅夫娜·伊萬諾娃一案以來,艾瑞克·塔比就一直處於各式各樣的挫敗中。

法庭秩序無法維持,以致案件審理停滯不前;嫌疑人鑽法律的空子長期缺席庭審,他想要的問詢遲遲來不了;想強製對方到庭,法官又接連駁回他提出的各種動議……

作為經驗豐富的法律人,塔比自然明白所謂“伊萬諾娃致百萬人死亡危及魔法社會法案”,從嚴格意義上講根本無法成立。針對該案件的審判,不過是一場出於政治目的的迫害罷了。

但巫師聯合會司法辦公室主任拉斐爾·得利古羅一年後就要退休,塔比跟同部門的米歇爾·麥肯齊都是下一任主任的熱門人選。得利古羅其實也比較中意他,隻是他在履曆上比麥肯齊差了那麼一點。

1968年,一位名叫亞曆山大·威利斯的邪法師,通過乾涉地脈、蠱惑普通人、下毒詛咒等手段,在美國幾個大城市挑起了暴亂【1】。這些暴亂及其引發的後果,造成了數百人死亡,上千人受傷,使多個城市的地脈被汙染。地脈的變故又導致了一係列的後續問題,改變了起碼上萬人的命運,給北美和東南亞魔法世界帶來了無法估量的損失。

威利斯於1969年被西班牙傲羅抓捕歸案。在他被捕的第二年,麥肯齊主導了對他的起訴,並成功將威利斯送上了死刑台,由此獲得了巨大的國際聲望。

當時塔比的小兒子剛出生,沒有足夠的精力應對這種複雜的工作,錯過了起訴威利斯的機會,也就使他少了一點處理重大國際案件的經驗。這麼一點點經驗上的欠缺,可能就是他坐上司法辦公室主任的最大障礙。

伊萬諾娃的案卷交到他手上時,得利古羅私下裡明確地跟他說,隻要他能把這個案子漂漂亮亮地拿下來,讓伊萬諾娃伏法,那他就會親自為塔比造勢,讓後者成為板上釘釘的下一任主任。

雖然在心裡覺得伊萬諾娃需要伏的法根本莫須有,但出於一個優秀政客的職業素養,塔比還是認認真真地做好了各種準備,想用伊萬諾娃為他的仕途之爭祭旗。

隻是他怎麼準備都沒想到,要保伊萬諾娃的人竟然會用惡意影響庭審進度的方法,為她爭取翻盤的時間。

幾個月過去了,因為伊萬諾娃盟友對審判程序的乾涉,他甚至沒能向陪審團完整地陳述她的行為引發的災難性後果。交叉問詢環節更是因為伊娃諾娃的缺席,而被一推再推。

塔比在焦慮之餘也經常忍不住在暗地裡咒罵:這些人不都應該是高尚純潔的理想主義者嗎?!怎麼一個個的都跟政客一樣無恥?

隻是,咒罵歸咒罵,他對此也沒有彆的辦法。

新年假期結束後,他例行公事地向法庭提出“在被告不到庭的情況下繼續審判,開啟交叉問詢”的動議。

類似的動議他提交過很多次,但大多都被駁回了。少數通過的,在法官輪換後也被加上了諸多限製,用處基本沒有。這次,他也沒期望法官會通過,因為時任輪值法官本·斯通【2】跟伊萬諾娃的朋友觀點相近且關係較好。這樣做隻是表達一下自己的意向和立場,以便傾向另一派的輪值法官上任後,儘快通過他的動議,推進審判進程。

畢竟,過去幾個月裡,他們都是這樣你進我退、反複拉扯的。

既然對動議通過不抱希望,塔比和他的助手在起稿的時候,也就難免懈怠了一些。

於是,被本·斯通在動議裡揪出數個錯誤和漏洞,也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了。

“塔比先生,我明白本案讓大家都很疲憊。但以您的經驗和水準,不應該犯這種低級錯誤。”這位輪值法官對塔比說,用詞尚算溫和,但語氣非常嚴厲。“請您將它重寫一遍,明天再交上來。到時候我不希望再看到這些問題,您聽明白了嗎?”

“抱歉,法官大人。當然,法官大人。”塔比趕緊道歉,心驚擔顫之下,連頭皮都有些發麻。

他再過幾個月就要開始競選聯合會司法辦公室主任。雖然外部選票對巫師聯合會的職位任免影響有限,但聯合會會長在做任命和罷免的決定時,是會參考民選結果的。

如果他因為工作態度的問題,被本·斯通警告的事情傳出去……

不,一定會傳出去的。米歇爾·麥肯齊的朋友和跟他不對付的人,都會把這個消息傳出去。

這一定會打擊到他在大眾和上級心中的形象,並嚴重影響他得到的選票。

塔比又氣又悔,氣本·斯通斤斤計較,悔自己偷懶被人抓住了。當天休庭後,他一回到住處,就對助手大發雷霆,把那年輕人罵的抬不起頭。接著熬了一個通宵,逐字逐句地重寫動議提案,連標點符號都沒放過。

第二天,他將新起草的動議交給本斯通,安靜地等待對方的評價。有一瞬間,他甚至產生了剛進入法學院時才有的、等教授批作業的忐忑。

本·斯通扶著眼鏡,仔仔細細地把動議的各條款看了一遍。他長著一張有些孩子氣的臉,多數情況下都顯得斯文可親。但他的一雙眼睛卻是很淺的嬰兒藍色,隻要他肅起臉,就會顯得異常冷淡,甚至有些嚇人。

他的視線在動議末尾需要法官簽字的地方停了很久,接著他拿下眼鏡,用力捏了捏自己的鼻梁,說:“書記員請記錄,當值法官本傑明·理查德·斯通認為,本案審判已被嚴重乾擾,法庭及法律的公正性恐遭爭議。本庭依據1923年通過的《國際巫師法第十六號修正案》,批準艾瑞克·塔比先生提交的動議。”

塔比愣住了,陪審席一片嘩然。

“什麼?!”

“本,你不能這樣!”

一些同本·斯通交好的代表都顯得十分錯愕,有些脾氣不太好的已經在大聲嚷嚷了。另一些代表雖然也有些驚訝,但還能控製住自己的情緒。

混亂中,華國代表張伯達站起高聲說:“我對這個決定有異議!申請對其進行法典評估!”

瑞士代表萊納斯·哈格嘉德和新西蘭代表布萊恩·卡納瓦緊接著喊:“附議!”

本·斯通點點頭,敲了一下法槌:“陪審團三位成員提出異議,評估程序已啟動。工作人員請將法典拿上來。”

守在門口的一位警衛跑了出去,很快就捧了一個木盒回來。

本·斯通走下法官席,在法庭中間接過木盒,打開上麵搖搖欲墜的繩結,掀開了它陳舊、發黑的蓋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後,他用雙手將一本厚厚的書捧了出來。

跟木盒相比,書顯得非常的新,仿佛剛剛被裝幀好不久。它的紙張像雪一樣白,皮質的紅色封麵上,《國際巫師法》幾個燙金字在燈下熠熠生輝。

國際巫師法庭建立將近半個世紀後,一個嚴肅且迫切的問題擺在了各成員國的代表麵前:當法官的裁量權過大時,要怎麼做才能遏製其權力,以避免濫權和專權行為?

會討論這個問題是因為,雖然采取了輪換法官、陪審,讓代表們互相監督,簽訂特殊契約等措施,法官們還是能找到各種方法利用權力徇私。

當時,法庭還受國際巫師聯合會領導。於是,聯合會司法辦公室提出了一個建議,說他們可以派傲羅,對法庭的工作進行監督。但巫師法庭的人已經產生了獨立出去的想法,所以對這個建議並不感冒。

他們用行政不可乾預司法為理由,拒絕了聯合會的派駐人員。但聯合會認為,如果沒有外部勢力對巫師法庭進行監督,那麼法庭的權力將不受限製,有極高概率出現專權行為。

兩個機構為此商討許久,但因為目標南轅北轍,所以總是不歡而散。在商談僵持了十多年後,他們終於選擇了一個折中的辦法。巫師聯合會不派人插手巫師法庭的事務,而巫師法庭也不會自主監督。他們兩方會合作製作一個強大的魔械,讓它來執行監管職責。

經過多番選擇,他們用特製的紙和墨水製作了一本法典,並將它做成了魔械。它長年被安放在巫師法庭的大廳裡,作為公正的象征。一旦陪審團和辯訴雙方對法官的裁決,有基於法理和法條的疑問時,就可以提出異議。到時候,法官就必須請出法典,讓它嚴格按照法條,對自己的裁決進行評估。

辯訴雙方隻需一人就可以觸發評估程序,陪審團則需要三個人。

評估製確定之後的第一年,該程序幾乎在每場審判中都會被多次觸發,嚴重乾擾了審判的進行。無奈之下,聯合會和巫師法庭在被用作魔械的法典上,又添加了一個法術。讓它能夠自主判斷當下情況是否有必要對法官的決定進行評估。

評估的次數立刻大大降低。當年年末有人做過統計,運用新法術後,法典每天要做的評估從數百個急遽降至一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