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能再給我們展示一下嗎?”四郎問,他的身體不自覺地朝三郎的方向傾斜,“比如說,從這裡……”
他指了指他們所在的地點,又指了指草棚的角落。
“……到那裡。”
三郎不願意拒絕他的要求,點了點頭。在他父母期盼的注視下,他用力盯著四郎指的那個角落,心裡不斷地想著“我要過去我要過去我要過去”。
然後,他過去了。
他的父母跪拜的對象變成了他,法利亞諾在胸前不斷畫十字,嘴裡用一種三郎聽不懂的語言念念有詞。
四郎則高興地走過來,握住了他的雙手。
“這就是神眷的證明啊!”美麗的少年興高采烈地說,“天帝偏愛你,所以給了你這樣的力量!”
見三郎還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樣子,他又說:“你看,你叫三郎,我是四郎。你被天帝偏愛,而我是天帝的使者!我們是命中注定的兄弟啊!
”不,應該說,所有的人都是天帝的子民,所有人都是手足。”
有那麼一瞬間,三郎在想,如果天帝的子民都是兄弟姐妹的話,那他的父母不也是他的手足?如果是的話,他們之間的這個輩分到底要怎麼算?
但很快,他的所有心智就被巨大的驚喜淹沒了。
這樣美麗的人說自己是他的兄弟呢。
這樣微賤的他,竟然能被這樣的人成為兄弟嗎?
他看著四郎盛滿笑意的眼睛,忍不住張開乾裂的雙唇,顫抖著說:“嗯,我們是兄弟。”
他和他的父母第二天就受了洗,被賜予了新的名字,跟隨在了四郎的左右。
應該說,跟隨在四郎左右的隻有他父母,三郎被法利亞諾神父帶在身邊,由他教導使用神眷的正確方法。陪同四郎的,變成了一個叫格裡高利的神父。
法利亞諾神父待他非常親切,事無巨細地照顧他,關懷著他生活的方方麵麵。但讓三郎感到奇怪的是,除了在他家做魚的那次,他從沒見過法利亞諾神父使用過神眷。
他問過神父這個問題,神父的回答是,每個被神眷顧者都會被賜予不同的力量,以履行不同的使命。
他的使命是為信眾帶去幸福與溫暖,所以天帝給了他操縱火焰的能力。而三郎的使命是傳播天帝的福音,所以他被賜予了在天帝領土的每個角落自由穿梭的權利。
三郎相信了這個解釋。
等到他大致掌握了神眷的力量,能夠帶著人在日本島上自如地四處移動時,法利亞諾神父提出,要將他送回梵蒂岡,讓更厲害的神眷者對他進行更專業的訓練。
但那時四郎也正好決定了,要帶領所有的天帝子民反抗當地的大名鬆倉勝家。三郎為了幫助他,向法利亞諾神父提出,等四郎的戰鬥成功後,他再乘船去梵蒂岡。
法利亞諾神父自然不是很讚同他的這個決定,但三郎不在乎。在他心裡,跟著四郎跑來跑去,看他展現神跡救下一個又一個陷入困境的人,之後聽他說上一句“謝謝你,三郎,你幫了大忙了”,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
也因為他一直拒絕離開四郎的身邊,他在幕府的12萬大軍抵達島原後,也被困在了島原的舊城堡裡。
一開始,四郎和格裡高利神父還能使用神眷的力量,將清水變成酒,將青草變成聖餅【1】。但很快,他們就發現自己無法再這樣做。
據格裡高利神父說,這是因為幕府帶來的陰陽師封鎖了這裡的地脈,遮蔽了天帝對這裡的感知,也屏蔽了祂的力量。
但三郎經過幾次嘗試後發現,自己還能進行短距離移動。
於是,他自告奮勇地對四郎說,要像這樣移動出去,找到葡萄牙人,向他們尋求援助。其他人都覺得他是想背棄所有人,趁機逃跑。但四郎相信他。
隻有四郎相信他。
他將三郎送到城門口,消瘦許多但依舊美麗的臉上,帶著跟以往一樣善良、快活的笑。
他說:“三郎,我的兄弟,我在這兒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