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飛速流動的空氣呼呼作響,是胡曦一生中最後聽到的掌聲。
【警告!警告——】
【遊客胡曦,滑翔翼右側關節出錯,建議加速衝出自然區邊界,轉接保衛機器人……】
重心偏移,負責解說的機器人係統無法理解,在此時此刻胡曦發出的輕笑。
聲音很快被氣流撕碎,高高拋散在雲中。
哪怕是自然區在這個時代也有無數攝像機,大量仿生機器人藏匿在稀少的動物中,無死角記錄這場死亡。
或者是,謀殺。
被處心積慮弄死的人適應良好,堪稱坦誠地接受一切,甚至在暗中默默推動計劃,人造的月光如白練傾斜而下,覆蓋一團爛泥。
從一罐水中爬出來的胡曦看著縮水的手,和欣喜若狂的三個人冷靜思考,首先排除重生的可能。
她轉生了。
三人行,必有一單身狗。那位單身狗胡曦不清楚,不過她倒是清楚那對夫妻的情況,有一個和她差不多的小孩,和一個大一些的女孩。
小孩對於她這個突然出現在家裡的人很警惕,然而迫於背後無良組織的壓迫,根本沒有時間接觸。
上輩子就是任性又惡劣的天才,胡曦自然不會因為變成小孩而改變本性。
不過身份的改變讓胡曦受到不少約束。比如說名字,現在她的名字就變成宮野曦,在宮野家二字名中格格不入。
“小曦,你喜歡這個嗎?”同樣在二字名中格格不入的艾蓮娜蹲下來問她。
宮野厚司在旁邊驕傲地自吹自擂:“這個遊戲我和你媽媽可擅長了。”
在家人麵前,他們都表現出對旁人不同的性格,放鬆的、親切的、甚至可以小驕傲地炫耀。
胡曦無視轉移話題的兩位狡猾大人,溜過去和宮野明美猜拳。這是宮野家的重要傳統,決定每天中午電視節目的選擇權。
在此之前,這對科學家夫妻雙雙敗北,賽場上隻剩下宮野明美和她,於是兩位大人想要誘導選手,選擇各自想要看的節目。
電視屏幕正在放映奇怪的畫麵,已經熊熊燃燒幾分鐘的房子……
裡麵的火勢越來越大,甚至有熱浪透過屏幕襲來,胡曦回頭,發現自己在烈火之中——
“十六夜?”相識的警察看她陷入沉睡,笑著打算搖醒她,這天氣可容易著涼。
手還沒有碰到十六夜曦便驚醒,瞳孔殘留未清醒的笑意,像是做了個美夢。
佐藤警官搖了搖手裡的文件,說:“到你了,昨天沒休息好嗎?”
十六夜還有些呆呆的,才反應過來麵前人在叫她現在的名字。
距離宮野夫妻葬身火海已經快過去很久,忌日的這些天她不想借助其他東西入睡,但沒想到居然能在警局做夢。
少女踩著警官的影子,裡麵沒有波動。
女警的父親不在裡麵,那麼——是誰讓她入睡?
‘還是休息一下吧。’跟在佐藤警官後麵的十六夜默默想道,被帶到一個不耐煩的卷毛警官麵前。
角落放著精心打理的盆栽,綠葉上展示晶瑩剔透的水珠,水珠折射出扭曲人影。
人影帶著一點紫色。
十六夜收回視線。
米花町風水克人,短短幾天十六夜就連續遇到好幾個案子。
看卷毛警官也不勝其擾的樣子,看著明顯不在狀態的小鬼頭,手指不斷叩擊桌麵。
鬆田陣平的申請終於被通過,這是件好事,但他來也不是乾這個的。
十六夜看到對方表情,自以為對方是嫌麻煩。很理解想要摸魚卻被逮住的心情,說:“我隨便說說,你將就寫寫。這樣很快就沒。”
“這可沒那麼容易。”佐藤勾住十六夜肩膀,前幾個案子一個沒留意這家夥就跑了,筆錄硬是一個都沒做,“那一堆都等著你呢。”
中午去的警局,出來天空已經被染成深淺不一的紅。
這讓後期鐵窗淚中的一員有些感慨,人家轉生異世界經曆不同世界的風光,她是一條龍進獄服務,前期客串法外狂徒張三。
及肩黑發隨意披著,透亮的紅色眼睛下略帶青黑,衝散白藍針織馬甲和白色襯衫帶來的活力。
為數不多活躍的腦細胞分分開起玩笑,漫無目的散發思緒,埋藏很久的想法被挖出。
看來她和黑衣組織的純黑理念不和,要不單飛吧。
反派沒前途。
黃昏時分,逢魔時刻。
十六夜的影子人性化地湧動,像嗅到熟悉的危險氣味而焦慮不安。
而她好像沒發現一樣。
風裹挾落葉,在半空中打了個卷,掀起角落凶案序幕。
‘又要麻煩目暮警官他們了。’
屍體被啃食得坑坑窪窪,隻剩一個模糊不清的頭,空曠的眼眶直勾勾盯著小巷外的來人。下麵有乾涸的血跡和——
不知道是什麼動物的毛發。
十六夜麻溜地報警,這裡距離警視廳很近,越快報警越能洗脫嫌疑。最重要的是剛剛她在出來的時候,看到米花町為數不多的攝像頭。
跑也是跑不掉。
剛分彆就又見麵的警官出現,墨鏡下的眼睛帶上點疑惑。看血跡和屍體是需要大量時間造成的,而她是怎麼在剛做完筆錄後就又碰到一件案子。
經過了大量記筆錄折磨的鬆田陣平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旁邊佐藤和目暮警官在暗笑,每個給十六夜做完筆錄的警官都會這樣,沒想到這小子也不例外。
終於有點身為前輩的自豪感。
懷著詭異地驕傲,目暮警官熟練蹲在十六夜身邊,問:“啊,十六夜,你看出什麼呢?”
這熟練原因還得從第一次見麵,她被卷進三選一嫌疑人中說起。米花沒有偵探,就跟名柯沒有案件一樣稀少,但十六夜一向倒黴。
當天她隻是好奇在米花做房地產會不會虧死,結果要拜訪的社長就原地去世。
不熟悉這裡“民風淳樸”,十六夜按兵不動,等待警方來到。
結果她就要被拘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