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個人吧 這樣的美貌,高低也是個萬蛇……(2 / 2)

千鈞一發之際,一條眼鏡蛇從旁邊的蘆葦竄了出來,高高地昂起頭顱,迅速出擊,擊中了熊鷹的眼球。熊鷹一聲淒厲慘鳴,近地打了個旋,灰溜溜飛走了。

此後幾日,這條好心的眼鏡蛇一路護著她,甚至邀她到它的蛇族部落去——原來它還是個部落酋長。

知曉動物世界的危險後,殷千尋抱緊了這條大腿。

隻不過有時醒來,冷不丁見身旁臥了這麼一團漆黑油亮的眼鏡蛇,殷千尋會不由地一哆嗦。偶爾一同外出捕獵,她還會被眼鏡蛇突然膨大的脖子給嚇出眼淚,怎麼也習慣不了……

一年又一年,流光瞬息,春暖花開,殷千尋迎來自己的成蛇禮。

這天清早,眼鏡蛇從洞外回來,嘴間叼了隻死掉的大肥老鼠,扔到睡眼惺忪的殷千尋麵前。殷千尋嚇一渾身一激靈,碰出三米遠。醒過神來,才發現眼鏡蛇眼裡滿是羞赧,那種麵對心愛之蛇才有的羞赧。

她明白過來,哈,原來這小眼鏡跟她玩養成遊戲呢,以為能把她養成自己的女朋友。

可憐呐,白費力氣了。它不知道,秀色可餐的青竹蛇裡邊,困的可是冷麵刺客殷千尋的靈魂啊,她怎麼會看上蛇?

想她前一世,可是刺客界響當當的萬人迷。連暗殺目標見了她的絕美容顏,也要神魂顛倒把脖子露出來讓她抹一抹。然她一心撲在致富路上,獨自享受堆金疊玉的日子,可謂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想到這裡,殷千尋莫名其妙,又想起了那個女人。似乎,她是唯一一個殷千尋願意沾一沾的人。卻不該沾,稀裡糊塗賠上了性命,暈暈乎乎成了條蛇……殺千刀的轉世係統,弄出這麼個天方夜譚的局麵。

那女人,現在應該過得挺舒坦的吧。每日坐在店裡把把脈,開開方,樂意救誰就救誰,再沒有一個叫殷千尋的來煩她……

夜色淒迷,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引得殷千尋有些心傷。

趁著眼鏡蛇睡回籠覺,她悄悄離開了部落,沿著鄉間小道,不知不覺走至一座酒莊。

當蛇有個好處,借酒澆愁不用花錢,順著窗沿老鼠啃出來的小洞鑽進酒窖就是了。

她扭著婀娜的身姿左挑右撿,選了壇上好的女兒紅,將酒壇的泥封一點點啃咬下來,呲溜進去。

很快醉得迷蒙了雙眼。

恍惚中,聽到個小女孩的聲音:“呀,爹!這有一條蛇!”

原是酒館老板的女兒進來搬酒,正碰上殷千尋醉得頭暈眼花,浮在掀了泥封的壇子酒裡。

“這蛇醉死了。”女孩笑著,好奇地湊近看。

“彆動!是毒蛇!”

毒蛇?殷千尋暈暈乎乎地想,開玩笑,她這可愛的美蛇兒,怎麼可能是毒蛇?

下一秒,她便被一根粗糙的樹枝挑了起來,挑出了酒窖,狠狠摔在下過雨的泥土地上,摔得她差點魂飛魄散,回爐重造。緊接著,一隻大腳掌從空中落下,她驚恐萬分,嗖的一下溜進一旁的花叢裡。

第二日雨過天晴。

她仍醉著,身姿妖嬈地躺在花叢中曬太陽,卻被一隻黑狗聞見,流著涎水瘋了般地追咬她。

這部落外麵的世界真是危機四伏,殷千尋無奈隻好爬上一棵榛子樹,暈頭暈腦呆了三天。

那壇女兒紅後勁好大,整整三天她清醒不過來,如墮五裡霧中。

因此,當那句話絲絲縷縷飄進她耳裡時,她以為自己做夢。不知聽到第幾遍,才恍然醒悟——

“往東走,一直往東走,有個彌鹿仙島,島上住了個半仙,半仙手裡握著修煉成人的秘方…”

殷千尋回到部落,把這事兒告訴了眼鏡蛇。

“你想做人?”眼鏡蛇問。它的表情在說,你醉得不清……

“不是想做人,我本來就是人,冥府係統什麼鬼玩意兒,把我搞成一條蛇……”

眼鏡蛇一頭霧水,估計怎麼解釋它的小腦瓜都不會明白,殷千尋便撂下一句:

“總之,把我忘了吧。你有恩於我,但咱們兩個,生殖隔離,沒可能。”

接著,她背上她的行李(一串螞蚱),狠了狠心,扭出洞去。

料想眼鏡蛇一定跟在後麵望穿秋水,她沒回頭,目光堅定地搖搖尾巴,就當揮手再見:

“等姐姐我修成人形,再回來看你。”

前世的殷千尋,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可是在這條救過她小命的恩蛇麵前,她竟說到做到。

一晃,三個月過去。

殷千尋扭著人類的腰肢,回來了。

奇不奇怪?話本裡的白娘子和青娘子五百年、一千年才修得人模人樣,因此她離開的時候,也打著至少修煉五百年的譜。可沒想到,一個月不到,她就長出了一雙白白嫩嫩的手;兩個月,探出腦袋,照照鏡子,還是前世的天姿國色;三個月,生出纖細的兩條腿,完成收尾工作。

原來修煉成人並沒有想象中那麼難。

儘管這人形極不穩定,總冷不丁地又變回青竹蛇,需默念三聲“做個人吧”才可恢複。半仙解釋說,這是修為沒到家的緣故。適逢彌鹿仙島歇夏,半仙叮囑她離開的這段日子,務必淨心行善,保持修為。

話說,殷千尋回到部落,可是剛走進村口,她便覺出了不對勁。

部落的每一條樹枝,每一個洞口,都懸掛著白色小紙花,像在舉行什麼不詳的儀式。

她遁回蛇形,走進住過的洞窟,卻四處不見眼鏡蛇的蹤影。

一條頭戴白花的玉米蛇從洞口經過,殷千尋攔住它,問:“你們酋長呢?”

話音剛落,玉米蛇的眼淚瞬間下來了。

它梨花帶雨地說,幾日前,酋長被一個上山采藥的神醫捉去做了藥引子。

一同被捉去的,還有它的老婆和孩子。

殷千尋顧不上想為什麼自己才離開了三個月,眼鏡蛇不光老婆連孩子都有了,此刻她的腦子已被“神醫”兩字炸得嗡嗡作響:

神醫?哪個神醫?

玉米蛇把她帶到眼鏡蛇一家三口的追悼會上。會場上蛇族們七嘴八舌,也沒能討論出那個神醫叫什麼。隻聽說她在山下的潭溪鎮北有間偌大的藥房,門庭若市,買藥的瞧病的都恭恭敬敬喚她一聲神醫。

殷千尋盯著眼鏡蛇的遺照,一言不發,心裡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