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隴曦不知在什麼時候挪到沈翊輝身邊，貓貓祟祟的在沈翊輝耳邊輕聲詢問道，邊說還邊觀察其他兩人的狀態。

“再等會，我還有一點。”沈翊輝也將聲音壓的很低。

少年遠離燈光，獨自一人坐在書桌前，麵對著窗外的一片黑暗。燈光灑落，書桌上一片陰影，淩亂的碎發，和被平板燈光映襯的有些像吸血鬼一樣的麵龐，被夜色壓下。

十八歲的少年，本就是精力旺盛，整棟男寢，都亮著燈，埋頭苦讀，誰也不知道明天的考試又會遇到什麼，隻能做足準備，以應對千變萬化的試卷。

梅隴曦洗完出來後，就看到宿舍亮著的一盞燈，顧珺睿已經進入夢鄉，見有誌同道合之人，梅隴曦一個跳躍…

“聽說了嗎？昨天晚上教練老師他們都來了。”

“沒有，我隻知道，昨天一樓挺吵的，我在三樓都能聽到。”

“你沒下去看啊，我跟你說，梅隴曦他摔傷了，但不嚴重，醫生說，幸虧他脂肪厚，沒骨折。”

“沒下去，在複習，我在e班，不能往下掉。”

“e班還能往下掉。”

走在右邊的綠色衛衣的男子，伸手撓了撓頭，對此感到非常疑惑。

“能，e班也是有排名的，我是第一，我不能掉。”

“對，你說得對。”

可能是在b班倒一的位置待習慣了，一說往下掉，下意識想起的隻有班與班之間。

a班早早的結束考試，講台上，錢塘，江清和蘇穆然三人一人一遝試卷，開始批閱。

台下，六十號人寫著有關概率論和統計的試卷，不是什麼難題，全是基礎，除了題量大，沒彆的毛病。

兩個小時，300道基礎題目，大多是概念和公式計算，平均24秒一道題，時間有些緊湊，但是考完這兩個小時，還要去跑步，然後再考一張有關概率論和統計的競賽題。

上午的任務才算結束，在路北，一上午的試卷都在手邊，順序不變，能不能更早的吃上午飯就看自己了。

靠牆的幾人率先將第一套試卷交上去，這一舉動使得某些人開始開始焦慮。

有一種人，她很容易被影響，周圍隻要有風吹草動，就能影響到她的思路，在路北這種人很難衝進最後的決賽圈。

恰巧寧莞筠就是。

幾人回到座位上，拿起厚厚的一遝試卷就開始刷題，唰，唰，的下筆聲鼓動著某些人的心臟。

300道題，選擇，填空，計算各占一半，三秒一道選擇，要給計算留時間。十分鐘過去了，五人都進入了填空區域。

一個兩個，為了趕時間，他們的字體多少都有點飄忽，醜了不止一個度。從字形正倚交錯，跌宕有致，到姿態橫生，千姿百態。一行字裡，能同時出現圓的扁的長的方的。

教室外，一群老師像是約好了似的，同時走進了一間小黑屋。

小黑屋裡燈光昏暗，牆壁上投影著每個人的成績，以及進步次數，學習能力等等。

幾人進去將這次的成績登上去，進行排名。

刺眼的光芒照射在幾人的麵龐上，將幾人醜惡的嘴角和猙獰的笑容映襯的愈發詭異。

啪。

燈被打開。

“有病。”

夏雨實在是受不了這群人的惡趣味，將好好的調研室設計成陰森可怖的樣子也就算了，還不開燈，就他們那副嘴臉，加上電腦的藍光，去地府當鬼差綽綽有餘。

“這就是你不懂了，”林凱站在台階上，一隻胳膊曲肘放在夏雨肩膀上，“我們這叫有情調，你不覺著到他們離開的時候，突然發現這間黑布隆冬的房間，然後…”

林凱話都沒說完，就被夏雨用兩指擰了一下腰間癢癢肉，被迫叫停他的單人相聲。

“老錢，你覺著這個，”夏雨用筆指向電腦前的一個名字，“就這個越熠烻，把他調到a班怎麼樣，放到那個小姑娘旁邊。”

錢塘順著筆尖的方向看去，越熠烻，路北五年來飛的最快的黑馬，“可行，這孩子底子差，沒接觸過的東西多，現在就像海綿一樣，沒日沒夜的學。”

“但是，”錢塘說到這，語氣變得沉重，聲音也變得低沉了不少，“這孩子學習能力強是好事，就是底子太差了，你再看看那張試卷，下午考的那張。”

“他見過的題型，還有接受過的各種教育，都比a班不少人少太多了，他要是好強一點，我怕他身體垮掉，精神也…”

夏雨走到另一邊的電腦旁，墨白和蘇玖幾人連忙給她讓路，誠然，錢塘擔心的反而是最重要的，他們不能因為一次比賽，就把一個孩子，還是一個未來無限可期的孩子的一生搭上去。

他們沒有這個權利，除了他自己，誰都沒有。

“要不，我把他叫來，你們跟他聊聊。”開口的是e班負責人，他是最先注意到越熠烻的人，在越熠烻這一個月裡，她給了不少建議，也提供了不少幫助。

“你讓他中午不用吃飯，考完直接來。”夏雨食指敲擊著桌麵，轉頭對著林凱笑著說道：“你中午幫我多打一份飯，要多點。”

“那孩子有什麼忌口嗎？”

一個辦公室的人都搖了搖頭，他們是搞競賽的，不是做飯的，上哪裡去關心學生愛吃什麼，不愛吃什麼，那不是驢頭不對馬嘴，用非其人嘛。

“那你就看著打點，中午讓他來我辦公室，錢塘，你也來。”

待到夏雨離開後，房間內不少人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像是要趕走剛剛的大氣不敢喘的自己，給自己壯壯膽子。

“至於嗎，你們。”

“怎麼不至於，凱子，凱哥，你可是我心目中的真男人，真的，不做假。”卷毛邊說還挺著胸脯，拍了拍，以示真心。

“我信我信，離我遠點，我不搞基。”

聽到這話，卷毛猛地向後退兩步，擺著手，“彆彆彆，你就算搞基也彆找我，我受不起，我怕雨姐。”

說著，卷毛臉上還掛著勉強的笑容，像是真的相信林凱會搞基一樣，還是和他。

“一邊去，誰看得上你。”

“名單打印出來了，給，”蔡雨薇伸手將一捆名單遞給幾人，調研室內，除了悠閒的d班和e班老師，其他三個班都圍在電腦前，分析著學生，當然，還要除去正在打鬨的兩人。

調研室內響起此起彼伏的謝謝，“我…”蔡雨薇剛開口就被室外的聲音打斷。

聲音吸引著幾人走向窗邊，“呦～他們還挺頑強，既然這麼有精力，接下來是不是可以加強力度。”林凱用著一股子不知道從哪學來的調調，半說半唱的將這句決定室外學生生死的話說出口。

在室外體能教官的口號中，e班老師懶洋洋的開口道：“你們隨意，我們班不摻和，就現在，已經是他們的極限了，能跟上的已經爬上去了，剩下的已經完全跟不上節奏了。”

“d班複議。”幾個d班的老師也舉起手，看著室外訓練的少男少女，又忍不住感歎“你看看這，再去看看我們班，唉。”

“你歎啥氣，你們班不挺好，天天喜氣洋洋的，我每天都能見到那幾個人，都快記住了。”

e班負責人扶著額頭，雙手撐在窗台上，望著室外的鮮活，“你是沒進去看過，他們還想往上爬，就拚命學，你就是學數學的，又不是不知道光是努力和熱愛在這，完全抵不上天賦，我現在，就怕他們死磕，身體會垮掉。”

路北這裡，每一年都見證了太多太多的天才受挫，也見證了一屆又一屆王牌的耀眼和黑馬崛起。對於他們來說，每年都會見到的事，早已經習慣，有時候甚至有些麻木。

可是，長時間跟這些少年打交道，自己也變得擁有了少年人的感性，不知道多少次，他們在背地裡偷偷摸過淚。

現實的殘酷，往往是非人力之所能改變的，天才可以有很多，他們中有人日暮窮途，有人旭日東升，站到最後的人，反而寥寥數幾。

大多數都是抱著遠大誌向，懷著能夠爭鋒奪金的幻想，在數百數千人的崇拜中來到這裡，最後悄無聲息的離開，回歸到原來的生活，獨自消化著受到的衝擊，還要撿回，拚湊起那碎裂一地得心氣。

“想想雨姐當初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