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在花園中間,需要繞行,先通過自習室,再經過藝術樓穿過一整個操場才能到達宿舍。
桂花香氣氤氳,野菊野蠻生長。
花香,鳥鳴,還有水滴落在地麵上的劈啪聲。
蘭葳蕤伸手摸了摸下巴,真的下雨了,太陽還懸掛高空,雨就這麼突兀的下了下來。
豆大的雨滴開始砸落在地麵,拿著書擋雨的,用外套披起來四五個人顧頭不顧腚的,還有雨中賽跑的……
高中裡為數不多的煩惱就是成績,感情還有錢不夠。
像淋雨這種事也成了歡樂的代名詞,每次下雨,總有那麼幾個浪漫主義學生,站在雨中漫步,表白,或者扭曲。
蘭葳蕤加快步伐,一路小跑進了宿舍。
“啊啊啊啊,我跟你說,我的仙品太太又產量了,我真的哭死,好香,多產,我愛。”
“你們看最近的新劇了嘛,雨曦真的超美,就那個皇後,她真的好瘋我好愛。”
“艸,你這打得比我奶奶燉的豬蹄還爛,清兵啊,清兵啊。”近乎破音的恨鐵不成鋼的聲音從她們306傳了出來,“清兵啊!你聽到沒有,清兵!”最後一聲帶著死寂,梁爽在怒吼。
蘭葳蕤敲了敲半掩著的門,沒有製止聲,便推門而入,一進門就受到了暴擊,羅蓉以一副八爪魚姿態向著她奔來,蘭葳蕤趕忙卸下書包,用手抵住羅蓉,“寶兒,我的好寶兒,你可終於來了,你再不來我就餓死了,你忍心看著你的憨包兒餓死在宿舍嗎?”說著羅蓉還朝著蘭葳蕤拋了個媚眼,擠眉弄眼的眨了眨眼睛。
“不忍心,在包裡自己拿,隔層裡是你的加腸不加蛋。中間是涼爽的不加香菜不加蔥不加辣,書後麵那個是齊薇的,雞柳辣條香菜。”
羅蓉給蘭葳蕤隔空飄了一個飛吻,拿著書包,給另外兩人分發食物,“謝啦!”
“放這,謝謝,等我再打一局,我要和這孫子單打獨鬥。”梁爽抬了抬下巴,示意羅蓉把煎餅果子放在書上,自己則依靠著牆壁,一腳抵著床欄,一腳壓在腿下,以一種扭曲的方式又開了一局。
“作業寫到哪了?”蘭葳蕤走進趴在桌子上奮筆疾書的齊薇身旁,低聲詢問道,齊薇突然用雙手蓋住本子,“等我寫完再給你看,現在是半成品,你再等等。”
蘭葳蕤頂著滿頭問號,“什麼半成品?你把作業撕了?”
“矮油~這你就不知道了吧,人家看上小學弟了,前兩天小學弟主動跟人要微信,現在人家可忙著呢,再寫自己的小作文。”
羅蓉露出猥瑣的笑容,右手食指豎在下巴處,又朝著蘭葳蕤招了招手,示意蘭葳蕤過去。
羅蓉附在蘭葳蕤耳邊,輕聲嘀咕道:“你和梁爽走的早,你們是沒看見,那小學弟滿臉通紅的在校門口跟人家要的微信,還被人發在表白牆要聯係方式呢。”
“是之前經常能在食堂偶遇的那個小學弟嘛?”蘭葳蕤順著羅蓉的視線飄向齊薇,“她倆誰被要微信了?”
“就是那個,就是那個。”說到這,羅蓉有些激動,雙手抓住了蘭葳蕤的胳膊,緊緊握著搖晃,緊接著又拍了兩下大腿,清脆的聲音傳入每個人耳中,“你們乾嘛呢?”
是梁爽手機裡傳來的聲音,“你開麥!”蘭葳蕤有些震驚的抬頭看著梁爽,無聲的張了張口形,沒有得到梁爽的回答,緊接著又感覺到胳膊被羅蓉搡了搡,羅蓉朝著梁爽看了看,又朝著齊薇看了看,然後點了點頭,蘭葳蕤似懂非懂,扭頭對著羅蓉張了張口形,“她也…”
剩下的話語則是用表情代替,羅蓉朝她點了點頭,又眨了眨眼,悄悄的撇了撇嘴,也不知是無意還是有心。
周末晚上還有晚自習,七點開始,和平常一樣,三個小時後才能回宿舍,趁著這個時間,補一下假期作業。
蘭葳蕤打開手機,現在是下午5:40,還可以先寫一些數理化,時間應該夠。
恒中宿舍環境很好,聽說是校友捐贈,宿舍四人寢,上下床,還有桌椅櫃子,往裡陽台,往外是乾濕分離的洗漱台和浴室。
齊薇和梁爽是上下鋪,羅蓉和她是上下鋪,她住上鋪,因為有些許潔癖,不喜歡彆人碰她的床,就像幫她們仨帶煎餅果子一樣,會提前在書包裡準備一個夾層,專門用來放食物,用完就扔,還挺方便,最主要夾層隻要封鎖嚴實,就不會串味…
蘭葳蕤那些書本坐在書桌前,隨便打開一本練習題,又掀開記作業的筆記本,開始寫了起來。
小葉子不僅人溫柔,布置作業也不會下死手,假期兩天,基本上就是大練習冊四頁,還大都是概念,小練習冊一頁基礎,一頁拔高,沒有多餘的練習題,說實話,對於六班來說,難度有些低了。
作為一名合格的學霸,最厭煩的不過是能一眼看出答案的題,還需要將步驟補上去。
這個過程枯燥而又乏味,認真不了一點。
蘭葳蕤雙手平放在桌子上,筆尖刷出火花,十分鐘搞定一科作業。
緊接著化學,生物,然後到了數學,她的速度慢了下來,除去老閆布置的基礎題和拔高題之在,他又在網上不知道在哪裡找了一道附加題,題型蘭葳蕤沒見過,倒是不難,就是坑有些多,用羅蓉的話說就是表裡不一,這種題存在的意義就是故意為難他們這些學生,純純惡心人。
前前後後一共用了二十多分鐘才把老閆出的這套卷子寫完,卷子就是一張A4紙大小,正反兩麵,光是附加題的題目就占掉了四分之一,數學題是老傳統了,自己拿張紙寫,交的時候隻交答案。
更好抄了,對於學生來說,話說那天課代表在辦公室裡忙的不可開交,怎麼就數了一份試卷…
趁著蘭葳蕤發呆的空隙,羅蓉拿出手機,將蘭葳蕤的練習冊翻出,找到自己想要的,拍了下來,這是兩人一年多所養成的習慣,隻要不對書本進行窩折,繪畫等會損壞書籍的事情,周末那天,她可以在她的書桌上自行尋找想要的書籍。
“我來啦!我來啦!”齊薇不知何時來到了兩人的身後,宿舍的燈光在正中間,齊薇生的高挑,一個俯身,就將光亮擋去了大半,“不知道我的好寶兒能不能幫我拍幾張照片呢?”齊薇雙手合十,拿著手機做求救狀,羅蓉看了眼蘭葳蕤,見她沒反駁,笑著讓齊薇回去,自己接過了手機。
光線終於恢複正常,蘭葳蕤手拿著筆,再次落到了數學試卷上,工工整整的寫下自己的大名蘭葳蕤,一筆一劃,像是藝術品。
羅蓉瞟了一眼,笑著開口道“你瘦金體還挺好看的,練過?高一怎麼不見你去後黑板題字。”
她在那樂樂嗬嗬的笑著,像是沒有感覺到宿舍的那一瞬間的寂靜和尷尬。她們四人高一都是一個班的,當初推崇教育平等,她們都是隨機分配,也算是一種緣分,後來分宿舍也分到了一起,高二分班考試,羅蓉在十班,同時還是特長生,經常外出打比賽,梁爽去了文科十七班,文科班是十五班到二十二班,兩個尖子班,六個普通班,十七班就是普通班。齊薇高一就和她在一個班,一直是班長,這次成績在六班拍個中遊,年級前四分之一的學生…
至於她,沒什麼好說的,一直比較透明,也就當初剛入校,小火過一段時間,得了個牆皮的外號,在就沒什麼了。
還有半個小時,先做語文,霞姐不愧是金牌教師,光是每周的教學內容和作業的貼合度,以及作業量就能在一眾老牌教師中鶴立雞群。
甚至可以說獨樹一幟,這周學了也沒多少東西,就一篇文章的做題類型,霞姐找了篇類似的讓她們練手,然後就沒然後了,這感天動地的作業量。
起初聽到霞姐有作業時,班裡一片哀嚎,之前退休那老頭,從來沒有布置過作業,整整一年,他們練習冊和書本比臉都白,最後都被體育老師拿去賣廢品了,還給他們買了冰棒,知識第一次是甜的。
十分鐘內搞定一篇閱讀,蘭葳蕤將所有作業規整了一下,拿出書包裡的習題集,將書包往上提了提,皺了皺鼻子,看了眼時間,不夠洗書包,蘭葳蕤放下書包打開櫃子,拿出了之前學校發的印有恒中校徽的白色單肩帆布包,將習題集裝了起來。
“到時間了!!!不想去自習室,你幫我請個假好不好嘛。”
羅蓉躺在床上,閉著眼痛苦的哀嚎著。
“不可能,”蘭葳蕤果斷的拒絕道,“今天是你舅舅查自習室。”
羅蓉無力的將手自然的垂放在床邊,毫無生氣的發問:“今天是第幾周?”
“第五周,我知道,這周我們組打掃衛生。”梁爽也終於結束了遊戲,顫顫巍巍的從樓梯上爬了下來,“你小心點,彆摔著。”齊薇背著已經整理好的挎包,半坐的倚靠在桌子上。
“就差你了,快起來。”蘭葳蕤站在羅蓉前麵,低頭凝視著她,羅蓉這個人得催,還隻能朋友催,朋友催她就動,沒人催她真的能在宿舍躺一天。
“好,我起,等我。”
蘭葳蕤看著桌子上早已經收拾好的背包,默默的向著門口移了移。
兩分鐘後,四人踏上了樓梯,草坪,石灰地,瓷磚,終於到了。
“不是,我就不清楚了,為什麼我們要在四樓,一樓是雜物室我就不說了,高一隻有一層樓,為什麼要把高三放在三樓,苦的隻有我們高二。”齊薇說這話的時候還在微喘著粗氣,胸口起伏不定,手上拿著數學試卷扇著風,脫掉外套。
雨是神明的煙花,稍縱即逝。
一周的時間轉瞬即逝,這中間是無數次重複性動作構成的彩影。
一周了,蘭葳蕤的身邊都是空的,期間有無數人向她打聽林的狀況,她也不知道,但她知道,那些製造流言蜚語的人需要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