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懿筆直站立,將左手背過身去,右手拔出腰間佩劍,劍刃相對,鄭麒一時之間恍了神,麵前的人眼眸倒影著他的身影,卻沒有過多情緒流露出來。
眼眸下垂,他一時之間分不清現實與幻想,像是真的,又好像是假的。
如果這個是夢,對於鄭麒來說,應該是一場蓄謀已久的噩夢。
一點點將他堅硬的外殼裸露,挑逗他最柔軟的心臟,在他奉獻出全部愛意的時候,一刀致命。
這是譚懿慣用的手段,但是鄭麒還是會一次次上當。
年少時如此,現在依然如此。
譚懿輕蔑地打量著鄭麒,這個人在他眼裡可以利用的價值已經沒有了,他緊握著劍,眼神犀利地說著:“你死在我的劍下,還是成為俘虜。”
兩種死法,鄭麒都不想選,但彆無選擇。
父王暴斃而亡,母後被害而死,整片皇宮隻剩下他了,最後的繼承人,也是即將亡國的太子。
“你真要殺了我?阿懿……”
鄭麒麵部的譏笑被強壓下來,變成了苦楚的神情,嘴角不自覺地抽了抽,抬起眼眸跟譚懿對視。
譚懿回避了鄭麒的視線,他不得不承認,對方說出來的話,像細針一樣,一點點磨進他的血肉中。
隱忍而刺痛,譚懿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回答道:“這是你我之間,必然做出的選擇。”
“阿懿,我可以不要皇位,但是我要你。你會相信我的,對吧?”
“你覺得你現在的處境,夠資格跟我談條件嗎?”
譚懿並不選擇退讓,現在的處境,他一直居於上位者姿態,隻要在這裡拖延時間,就可以收網了。
“你為什麼會覺得我會留下?”
“憑什麼覺得我會屈於你的身下?”
“這一切都有跡可循的,你猜我為什麼會被俘虜。”
“從一開始,我就從未想過要離開。”
“以至於你俘虜的其他士兵,都是逃兵罷了,就算你不處決,我也會親自了解,不是嗎?”
“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是一點沒變,一直都那麼狂妄自大。”
譚懿將劍緩緩往下移動,都城士兵都了解了鄭麒的隨從,紛紛圍著鄭麒,隻要他一聲令下就可以立即處決。
他自顧自地說著,全然沒有注意到鄭麒早已經黑的臉。
這一切的發生,都在他的預料之內。
包括他自己,就連那一絲的柔情,全部都是裝出來的。
上位者不會在意過程,隻會在意最後的結局,這也是他願意跟林白榆合作的一個原因。
全員入局,是生是死,等到骰子落定的時候,便會一見分曉。
“鄭麒,你覺得你很了解我嗎?”
“覺得我還是你心中的形象嗎?”
“我現在告訴你,我從未愛過你,你從未走進我的心裡去。”
“全部的事情,隻是你的一廂情願罷了,我又何曾說過愛你?”
每一句話都像刀子一樣紮進鄭麒的心中,不斷撕拉攪動,他的呼吸逐漸急促,驚恐地往上看去,雙腿一軟栽倒在地。
譚懿躍下屋簷,停留在他身前的幾尺距離,眼眸中閃爍一絲愧疚,但很快視線就陷入了黑暗。
藥效發作了,譚懿點點頭。
這些藥粉需要通過內服,被吸收後到達血管中進行運輸,需要服用者的情緒起伏跌宕才可以立即出現效果。
“殿下,需要處決嗎?”
“不用,我自會處理。”
譚懿單膝跪地,將鄭麒的一隻手耷拉在自己的肩膀上,起身把鄭麒打橫抱起,飛躍到屋簷之上快步離開。
與此同時的另外一邊,林白榆早已經換好衣服,靜候洛羽卿的到來。
皇宮跟城中隔著一個圍牆,隻有看守士兵才能打開。
看守士兵警惕地掃視著四周,林白榆站在不遠處的屋簷下看著。
現在宮中的人都不知道外麵已經亂成一鍋粥了,而宮中的侍從都被她下了毒藥,全部昏厥過去了。
煙花響起的那一刻,林白榆便知道,真正的好戲要開始了。
她快步飛躍到城牆邊緣,拋出幾顆石子引起注意,士兵看到有刺客便派了一支隊伍跟著她。
真笨,調虎離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