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入秋，夜晚還是有點冷的。風一吹，涼颼颼的。
袁問和方逸都沒穿外套，互相都沒說話，就這麼哆哆嗦嗦抽完了煙，趕緊回了ktv。
回去的路上，袁問漫不經心的往一間包廂裡撇了一眼，裡麵還是那個熟悉的人，亓默。
這麼巧？她不是說工作應酬？在KTV？袁問心裡犯嘀咕。
她忍不住走到門前，透過小窗仔細查看。
亓默身邊坐著的是一個中年男人，身材管理不錯，並沒有發福。他正摟著亓默，端著酒杯強行給亓默灌酒。亓默臉上並沒有漏出太多不滿的神色，隻是她膝蓋上的手已經握成了拳頭。
包間裡六個人，亓默她們三人穿的都是職業裝，很明顯是剛下班就去應酬的。一女兩男，亓默身邊的應該是她的領導，他很關心的看著亓默，但又不敢上前阻止那個中年男人。
剩下三位不出意外就是客戶了，中年男人和他的女秘書再加一個談業務的。
方逸看著袁問盯著一間包廂一動不動，走上前“怎麼了？”
袁問偏頭示意他自己看看。
“亓默？”方逸也是一臉驚訝。驚訝過後，方逸也恢複了鎮定。
”需不需要我英雄救美？”
“可能不太合適。”袁問有些擔心。
方逸明了。“在談生意？KTV可不是談話的地方。亓默剛搬來的海城，她近期入職的？”
袁問沉沉的眨了一下眼。”亓默隻是和我說今晚有應酬，應該是正常的吃飯。估計是今天第一次見亓默，臨時加的ktv。之前應該是另有人對接。”
“精蟲上腦的混蛋。”方逸一臉鄙夷。
”我們鬨點動靜？”袁問在等方逸的意見。
“嗯，比我英雄救美要好一點。”方逸肯定道。他自然不合適直接衝進去把亓默單獨領走，萬一生意黃了，亓默就成了眾矢之的。
”你進去我進去？”袁問又確認細節。
“你進去吧，對了。”方逸又瞟了一眼包廂裡，提醒道。
”彆動那兩瓶紅的。”
袁問會心一笑。
說乾就乾，現在走廊裡正好沒有工作人員。
“啪”方逸一巴掌拍在自己小臂上。
”臭賤人，當著我的麵他媽吃裡扒外！”方逸扯著嗓子喊了起來，順勢抓住袁問的肩膀，找機會把袁問送進去。
“操，你有什麼臉說我？什麼叫我吃裡扒外？”袁問盯著方逸的臉，反而亂七八糟的臟字也沒想出來幾個。
”你他媽眼睛都長在人□□裡了，你有逼臉問我？”方逸倒是演起勁了。
“你他媽給我往哪走？滾回來！”方逸繼續。
”你放開我，你這個死陽痿！”聽著袁問瞎編的詞，方逸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陽痿？方逸氣不過，又接著對罵了幾句，袁問倒是放開了，越罵越難聽。
此時亓默的包廂裡，他們的對話聽的清清楚楚。畢竟袁問方逸就站在門口演的戲。
那位秘書倒是很自覺，打算出門看看，趕走這對說話過分難聽的“情侶”。
亓默的包廂門開了。
方逸反應快，瞬間就把袁問推了進去。
袁問本身穿高跟鞋就不多，又被推了進去，一下沒站穩，踉蹌了幾步撞在了茶幾邊。她清晰的記得，失衡的瞬間，那個秘書扶都沒扶一下自己，而是輕巧的躲了過去。
袁問的屁股戳到了桌角，又摔在了地上，火辣辣的疼。
這和她計劃的不太一樣，本想在亓默麵前盛大登場，沒料到現在落得如此狼狽。
亓默認出了這位忽然就倒在眼前的人。袁問。隻不過和她平日不太一樣，今天似乎有點風情？
然而剩下的人眼裡，袁問穿著暴露，言行粗鄙，一身酒氣還混雜著煙味，妝容倒還算精致。身上的配飾是地攤貨和大牌混雜著戴，儼然一副出賣身體的拜金女模樣。
袁問有點惱火，又吃痛，脾氣一下就上來了。抄起一瓶白色的酒就往方逸身邊扔過去。
”操你媽，推老子，老子要了你的命。”
酒瓶砸在了方逸左邊的牆上，瞬間四分五裂。方逸看著也心驚肉跳。
“你來真的啊？臭婊子。”方逸是真的生氣了，剛剛也太危險了。擼起袖子準備上。
還好，李濱河他們也聽見了吵架的聲音，出門正好看見袁問扔出去的酒瓶砸在方逸身邊。李濱河叫住秦若，讓她不要參與，自己去抱住了正準備上去給袁問一巴掌的方逸。方逸見好就收，讓李濱河把自己牢牢地困在牆邊。
袁問見時機差不多，又抄起了一瓶剛開封的酒，準備打架。
亓默反應過來，上前按住了袁問的手。剩下的pw的一位組員和門口那位秘書也都來搶奪袁問手中的酒瓶。
袁問勁大，來回拉扯中，四個人身上灑滿了酒。袁問順便還偷偷給那位秘書的腰上來了一拳，報了沒有扶自己的仇。
見目的達到，袁問當即瀉了力。被亓默牢牢的抱住，當然嘴裡罵罵咧咧可不能停下。
袁問今天本身就穿的比較風情，加上這些難聽的詞也算本色出演，在座的人無不認為這就是一個單純的意外。
沒多久保安就來了，拽著袁問和方逸準備把他倆“請”出去。李濱河一直跟著方逸想弄清楚發生了什麼。
”保安大哥，麻煩至少讓我去洗手間處理一下吧？”袁問開口問到。
保安無奈，袁問滿身的酒，口紅也花了，隻好把她先送去了洗手間。
沒多久，亓默來了，還好那位秘書沒有跟來。
”摔得疼不疼？”亓默眉頭緊鎖，緊張的看著袁問。
“疼。”袁問不打算撒謊，畢竟明眼人都知道摔得不輕。
”但是，這是個意外，我沒考慮到我今天的鞋不太適合做這種大幅度的運動。我本來想當個優雅的潑婦出現在你麵前的。”袁問著急解釋。
亓默哪有心情聽袁問解釋：“我不待在這兒了，我送你去醫院。”
”彆！千萬彆！否則我辛苦白費了！你回去該吃吃，該喝喝，該陪陪。我掃了大家興致，那個色批應該也冷靜下來了，剩下的你們的VP應該能處理好。我沒事，我這還有方逸呢。”
亓默也冷靜了下來，眼睛裡流露出一些複雜的情感，袁問辨不出。
“謝謝你，我回去了。”
袁問，你為什麼這麼傻，我自己也會想辦法脫身的。亓默心裡默念道。
袁問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儀容，便被保安大哥送出了ktv。
方逸和濱河就站在ktv不遠處，估計方逸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濱河。袁問腳扭了，屁股痛得要命，渾身也濕的挺徹底。晚風一吹，袁問隻好抱緊了自己，一瘸一拐的走向方逸他們。
方逸才看見出來的袁問，趕緊衝到袁問身邊，讓袁問倚在身上，吩咐了李濱河去附近買乾爽的衣服和舒服的鞋子。畢竟不止袁問，方逸的T恤左邊也全濕了。
”袁問，不得不說，雖然你現在挺慘的，但是特彆好看。”方逸又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袁問沒好氣的白了一眼方逸。
“我今天太丟人了，怎麼就摔了一跤。我的原計劃是帥氣的抄起一瓶，華麗轉身，朝你先扔著玩玩。在我拿起第二瓶的時候，應該就會被人按住了。”袁問越說越惱火。
“就你想得美，每次你逞能都出醜了，心裡沒點數麼。你摔跤我也嚇了一跳，剛把你推開的瞬間，我就反應到了你穿的高跟鞋，然後你就倒了下去。看你現在的樣子摔得不輕，要去醫院麼？”
”應該不需要。”
“我倆外套都在包間裡，你又濕透了，這裡太冷。”方逸了解袁問，她既然不想去醫院，應該沒有什麼大問題，沒有做過多的糾結。便指了指對麵的小酒吧。
”要不要把你抱起來？”方逸說的一臉壞笑。
“你覺得呢？”袁問橫眼看著方逸。
方逸給李濱河發了微信告訴他自己現在的位置。過了一會濱河就找了過來。
”問姐，這附近都是酒吧街，隻有擺地攤的賣點情侶用品，我給你倆買了衛衣，褲子隻有這種很短的熱褲了，正經的鞋也沒買到，拖鞋要不姐你先湊合著？”
袁問看著濱河真的是個體貼的人，想著秦若算是有福氣了。
”這些就夠了。今晚麻煩你了。你去包廂把我倆的東西拿出來吧。看著保安的架勢，我和方逸應該是進不去了。你們要玩就繼續玩，不玩的話就出來吧，告訴我們一聲，我們在門口等你們。”袁問交待著。
方逸這時拉過去了濱河，小聲的說了些什麼。
“我來付他們的酒錢。”袁問知道方逸是讓濱河賠禮道歉去了。
”不用，權當我交了亓默這個朋友。”
說完兩人扶著去了洗手間，換了衣服。
不穿高跟鞋以後袁問舒服多了，腳腕也不怎麼疼了，就是那條熱褲，勒的屁股生疼。
沒多久濱河就說他們也打算回家，袁問便和方逸出了酒館和他們彙合，袁問走路正常了許多，方逸也就沒扶著。
這時路邊來了個小孩對著方逸說：“哥哥，要買花麼？”
方逸看著袁問，笑道：”要麼？”
袁問沒接茬，對著女孩說：“一會，有個叫濱河的哥哥，我會叫住他，你記住他的模樣。他會送一個女生回家，你看她倆在一起的時候上去問他賣花，好不好？”
”好”女孩反正想著這單做不成，至少還推薦了一單，開心的走到一邊。
一會大部隊就出來了。
“濱河！”袁問叫住了拿著自己東西的濱河。
袁問大致和大家說了一下自己沒有和方逸吵架，並沒有透露很多細節，就招呼他們回去了。
果然，周為和王一天分開打車走了，濱河和秦若一起攔下了一輛車。
袁問和方逸遠遠的看著那個女孩走了上去，賣了一束花給了濱河。
”你可真是紅娘轉世。”方逸打趣到。
“成人之美而已。”
兩人不約而同的打算等亓默出來，就又回到了ktv對麵的小酒吧，不過這次換到了露天，他們叫了兩杯金湯力，都點起了煙來。
”袁問，為什麼亓默和你都拒絕了我？”方逸不打算隱藏自己的心事。
“亓默我不知道，至於我自己，你應該很清楚。”
”你到底喜歡鬱修哪裡？”
“我真的不知道，就是看對眼了，這麼簡單。和他在一起很舒服。”袁問解釋不清。
“那和我在一起不舒服？”方逸反問。
”不一樣。喜歡一個人和隻能做朋友的感覺你也清楚。”
“他當時明明有女朋友。你還喜歡他？”
”畢竟我們在國外，他女朋友在國內，我想爭取一下。我並不是什麼道德高尚的人，況且都是憑本事競爭上崗，我為什麼不能試一試？我也沒做任何越界的事情，我隻是儘可能的對他好，陪在他身邊，希望他能改變心意。”袁問說的很平淡。
“那什麼時候死心的？”方逸好奇。
”畢業典禮那會，他女朋友漂洋過海來看他。鬱修明明有那麼多兄弟可以選，偏偏選了我，你也知道他沒有車，他女朋友來的那幾天都是我車接車送帶他們玩。”
“你當時沒必要這麼折磨自己。”方逸安慰道。
”那是我最後的機會了，不過還是當了快一個禮拜工具人。然後就死心了，鬱修的意思也很明白了。”
“那你呢？什麼時候對我死心的？”袁問也很好奇什麼時候方逸放下的自己。
”你室友回國的那年夏天，我決定死皮賴臉住在你家，就找了個理由說換房子，中間有一個星期的空擋沒地方住，求你收留我。你當時那個破房子連個空調都沒有，洛杉磯夏天晚上雖說不算熱到難以忍受，但是也不算好過了。你倒好，給我在客廳弄個了充氣床，我睡了一個禮拜。我也不敢做什麼，可是你連碰都不讓我碰一下。那時候你做菜還不太行，炒豬肝老得和碎木屑一樣，我還得吃完了陪笑臉。那時候我知道你喜歡鬱修，但是我喜歡你。最後我們兩個人都沒能成功。”方逸感慨道。
“那現在，我在你眼裡是什麼呢？”袁問問道。
”是妹妹，如果你需要我的任何幫助，我都會儘全力支持。”
袁問自知對不起方逸，不敢看向他。“亓默呢？”
”這回是我不知道了，一開始是因為亓默長得好看，後來她就一直在我腦子裡，可能是有點像你？”方逸對亓默的感覺一直比較模糊。
“哪裡像我了？”
”不知道。”
“不過後來覺得亓默這種女孩，喜歡她的男士應該特彆多，我估計算不上號吧，也就無所謂了。”
”嗯？你什麼意思？我沒她好看？”袁問生氣的掐了煙。不過仔細想了想，也的確沒亓默好看。
“不不不，你也是。說實話，如果你想找男朋友，應該特彆輕鬆，自從我認識你以來，你身邊從來沒缺過人，隻是你從來沒有對他們有一絲一毫的興趣。就像你說的一樣，在喜歡你的和你喜歡的裡麵，你從來隻會選你喜歡的。”
“對，以前我遷就過一段時間，和肖司玨同居了。不過後來我想清楚了，我不需要喜歡我的人，我不需要他們的照顧，我能照顧好我自己，我也不需要陪伴。我想要的是互相喜歡，能一起走下去的人。”袁問說的一臉堅定。
袁問又點了一顆煙，透過煙霧才敢看方逸的臉。方逸似乎沒什麼情緒變化，畢竟他喜歡袁問的事情都過去了快四年，從找到工作後，袁問和他變成了同事關係，方逸也慢慢接受了袁問並不喜歡自己的事實。方逸也從陪伴和照顧變成了幫助袁問，也從未踏入過袁問的生活了。
“方逸，對不起。”
”你從未對不起我，就像你常說的，你情我願而已。”
兩人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轉頭聊起了秦若和濱河，決定以後再想些活動，讓這倆木頭腦袋趕緊開花。
這時，麵對著ktv的袁問瞥見亓默她們一行人走了出來，到了門口似乎在寒暄。亓默的經理還和客戶友好的握了手。看上去之前的插曲也都讓他們回到了正軌上。
門口告彆了好一會，亓默他們送了客戶上了車，剩下的同事便招呼亓默準備送她回家。
方逸自覺，過了馬路老遠就和亓默打招呼。
“亓默！在這兒碰到你了？”方逸畢竟剛剛的鬨劇一直沒漏過麵，就自然地上去從同事身邊帶走了亓默。同事們當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行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