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無恙一直都在監視著礦山的風吹草動,在這個關鍵時刻,成敗與否,皆在於此。
自然,卞喬每一個殺人的神情,都落入了夏無恙的眼裡。若是謙卑者,尚可為她一用。
“一二三……”夏無恙眯起眼睛,手上死死捏著卞喬的手臂,“起碼有四支衛隊吧。”她的語氣溫柔得陰森。
地下城的衛隊,十五人為一支,是軍部基層安全的護衛隊。
嘭——
巨大的衝擊力震得卞喬胸腔猛顫,吐出一口鮮血。她被夏無恙一手掄起,像拋擲玩物一般,扔下了競技場。
她猛烈地咳嗽,周圍彌漫著塵土飛揚的味道和鐵鏽味。
四周的喪屍一嗅到血的氣味,立刻進入了狂躁狀態,一個個由冷靜期的老態龍鐘步履蹣跚,到狂躁期的激情四溢飛毛腿。
這些喪屍從活人屍化已經過了十幾天。在潮濕陰暗的環境下,高度腐敗得不成樣子。
一個喪屍。麵皮被揭掉,麵頰下凹,融化的油脂正順著坑坑窪窪的肉麵流下來。
這是被卞喬用枕頭悶死的一個礦工。但是她遇見這個工人時,工人的麵皮已經沒有了;瞳孔已經縮成了針孔大小,一副被嚇得魂飛魄散的舉動,嘴裡還模糊不清說著“有鬼”。
卞喬撐著身子起來,前些天剛養好一點的肋骨,此刻怕是又折了。
沒有任何武器。
隻有拳頭,和夏無恙的諷笑聲。
在六十多個喪屍裡,大多乾瘦,好像血液都被強行抽乾。說都是卞喬殺的,實在太過;有些是失血過多休克死亡,卞喬隻是把他們安置在一個無人的地方,以免屍變傷及多人。
這一次,卞喬不再是單槍匹馬;夏無恙吹了個銳利的指哨,角落的地洞鑽出五個年輕的女子。
一個個沾滿汙垢的灰臉上,有彷徨,有鎮定,還有視死如歸。
她們都是十七八歲的少女,由於貧苦的日子,都和卞喬一樣,骨瘦如柴;但是屬於精瘦的那一種,而非病態。
但是,有一個女生,與眾不同。
頭發如雷劈,臉上如貼膜,紅橙黃綠青藍紫的頭發一根根衝向天際——像極了避雷針。
寧徜鶴始終站在旁邊,猶如一尊雕塑,眉眼都不曾動一下。
六個活人,對陣六十多個喪屍。
這場戰,她們身上除了一副手套,唯一的東西就是一件短衫,一條短褲。
眨眼隻在一瞬間,喪屍咆哮的聲音響徹整個競技場,震動了頂部。
卞喬率先掄了一拳,揪住喪屍的衣領,拳頭陷進那油膩膩的太陽穴。
拳頭像雨滴一樣擊打在喪屍的頭側,腐肉以摧拉枯朽之勢,肉眼可見地凹陷進去。
喪屍七竅流血,腦內早已成了一灘爛糟糟的血漿,失去了最後的動靜,被塵沙半掩著。
一個殺馬特少女滑鏟,旋身到了喪屍的身後,雙手扒下喪屍的腿,奮力一跳,用腳後跟猛地踩了喪屍後腦勺一個窟窿。
殺馬特五顏六色的頭發,甩了一甩,很快吸引了在場人的注意。
她的拳頭雖然出拳速度慢,但一拳打爆一個喪屍頭——令人瞠目結舌。
喪屍的嘴最大極限地張開,嘴角裂開,咧到了耳根,整個血淋淋的口腔和發黑的牙齒一覽無餘。
“小心啊!”殺馬特大吼一聲,向一個斷了半截脖子的喪屍撲去。
那喪屍的血齒僅差一寸,就可咬中那暴露的脖頸;但此刻,它被一個少女按在地上。
準確的說,是少女的手臂被喪屍狠狠咬住,兩個身影才遲遲難以分開。
“我c!!”
一道閃爍的寒光,劈開了幾乎是粘連在一起的人屍。
那名叫與喪屍糾纏的女孩,此刻發出令人哀婉心顫的痛嚎——她的手臂,被整截砍斷!
卞喬緊握著匕首,白刃上還沾著溫熱的人血,一滴又一滴向沙堆注入。
緊接著,她雙腳蹬地,舉著匕首從喪屍的天靈蓋貫穿進去。拔出時,匕首的參差帶出一團濃稠的血漿,紅裡透粉。
一把匕首,人屍相望,血液紛紛鋪滿了競技場死亡的沙地。
夏無恙注視著浴血搏殺的卞喬,以及方才她當機立斷的果決,斬下那孩子的手臂,便可以避免感染。她不由得對這個瘦骨嶙峋的女子升起一絲青睞。
遍體鱗傷,卻絕處逢生的那種堅毅與勇氣。
但很快轉為不屑——爛泥中打滾的豬狗,總是與人有雲泥之彆的。
喇喇喇——哢。
鐵門再次升起,一股刺鼻的味道直衝腦門,連台上的寧徜鶴都聞得腦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