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競技場,薑椽也在。難怪這人一副很社牛自來熟的樣子。
不過當時卞喬的臉醜陋得嚇人,縱橫交錯的傷疤,與現在白白淨淨的臉截然不同。競技場情況危急,薑椽那天與她並沒有過多接觸,大概對她沒什麼印象了。
如今卞喬莫名複原了身上所有的傷,卻不敢拆掉繃帶,若是遇上寧徜鶴,指不定會被上報抓起來研究恢複能力,也未可知。
誤打誤撞來到這座礦山,也許是冥冥之中的一個機會。
“喂——”薑椽俯身看她,“你的傷真的沒問題嗎?我感覺你要痛死了。隻要你告訴我一些情報,我保證……”她說著抽出兜裡的錢,厚厚的一遝鈔落在了卞喬的手上。
薑椽注視卞喬的眼睛道:“我這人不喜歡空口保證,這是定金,答應你的,我會做到。我很需要三號的情報。”
一閃而過的冷笑。
“彆吵。”卞喬卷起了錢,塞進骷髏頭的眼洞裡,臨走時還拍了拍骷髏頭的頭頂。
“這不是冥幣,你個不知好歹的家夥!這是劣跡城的錢,也可以流通的!”
卞喬走到哪,薑椽就跟到哪。
直到途徑4號礦洞,卞喬停下腳步,像一座蠟像一般定在那,頃刻間失去了生氣。
直逼大腦的涼意和胸口燃燒的窒息感。那人踏著腳步,仿佛一步一步踩在卞喬的頭上。
薑椽見此情景,身體也不由得一僵,心底的厭惡讓她臉色難看。
“薑芮阡的女兒,真是了不起!”夏無恙笑得恣意,未見人已經聽到她放蕩不羈的聲音,張揚而又意氣風發。
此刻,她穿了一套家常便裝,與正式場合的裝束完全不同;倘若不知道她的身份,也許會以為她是個溫柔禦姐。
“夏無恙。”薑椽語氣不鹹不淡,一臉肅然。
夏無恙英氣的眉頭一挑,“怎麼,令堂的手下都光榮犧牲了,需要你這個唯一繼承人出來做事?”她目不斜視,卻話指卞喬,輕蔑道:“和這種貨色待在一起,拉低檔次。”
平日裡,夏無恙每次出行都會帶隨身護衛。如今她身邊一個人也沒有,壓迫感卻隻增不減。
“你……”薑椽側頭看了一眼卞喬,莫名地為這個縮瑟的人感到不平。
一聲冷哼,夏無恙打斷了薑椽欲張之口,居高臨下道:“上次競技場的事,好像隻有薑小姐你一個人忘了。要是再發生,我這地下城是不是會被薑芮阡埋了?”
一張簽了字蓋了章的文書遞到了卞喬的麵前。
卞喬彎腰低頭,一副謙卑懦弱的姿態,抬眼正要伸手去接。
嘩——
那張白色的紙上,黑字紅章格外醒目,炫得卞喬眼睛發澀,她眯起了眼睛,把頭低得更低。
“這是什麼?”薑椽掃了一眼地上的文書,對佝僂在旁的卞喬極為看不慣。
這人剛才不是還昂首挺胸和自己鬨騰嗎?這會卑躬屈膝的算什麼。
夏無恙把玩著手槍,漫不經心:“跪下撿起來,不就知道了?”
薑椽身子一頓。
“哈哈哈——”夏無恙爽朗大笑,“薑小姐誤會了吧?我是讓她——跪著撿。”
卞喬沒有遲疑,膝蓋就要往下彎,卻被薑椽的藤蔓抽得老遠,癱在一邊;沒有跪成。
藤條像一隻靈敏的手,將那紙文書拾起呈到薑椽麵前,她大致掃一眼,看向夏無恙。“我會轉達到我母親手上。”
這時,寧徜鶴姍姍來遲,恭敬地站在夏無恙的身後,保持以往的默然不語。
雖然她身高兩米五,幾乎碾壓所有的人類身高;夏無恙隻到她的肩頭,卻氣勢不減,反而使得身上的屠戮殺氣更凸顯。
夏無恙雙指晃了兩下,寧徜鶴便可以會意,多年的跟隨,讓原本的默契錦上添花。
“請吧,我送你回劣跡,會更安全。”寧徜鶴上前作了一個請的手勢,灰白的眼瞳卻在卞喬上停留了一會,似乎是對卞喬出現在這裡而情緒有所波動。
薑椽最後看了一眼卞喬,不爽地扭過頭。
頭皮因為一把頭發被拉扯而鼓了起來,卞喬被迫仰起了頭,直直對上夏無恙的臉。
夏無恙的瞳色偏藍,五官立體而淩厲;不同於卞喬純黑色的瞳,宛若一潭死水,逆來順受的神情。
一甩手,卞喬的頭毫無征兆地向下撇去,與地麵僅差幾寸的距離。跪著的姿態下,又是怎樣的表情。
夏無恙拿出一隻帕子,慢條斯理地擦手,饒有趣味地靠在石柱上,側過臉注視寧徜鶴低垂的雙眼,輕笑一聲。
競技場。
八扇鏽跡斑斑的鐵門同時打開,頃刻間,手舞足蹈、搖頭晃腦的喪屍像潮水一樣,爭先恐後地衝出大門。
夏無恙親密地攬上卞喬的肩膀,貼上她的耳朵,帶著氣音說道:“數一數,有多少。”
在外人看來,這也許是姐姐對妹妹的親昵低語,隻有卞喬知曉,這是她倒血黴的前搖而已。夏無恙一向行事便是如此,親昵的刀子,慢慢地一寸寸剜掉一個個鮮活的生命。
莫名其妙地掉到礦山以後,8號礦洞的路上,卞喬一共殺了幾十名感染狀態的礦工;她不清楚為什麼那樣做,也許是厭惡感染者到處亂跑,不顧彆人死活,讓她心中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