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他期盼著明天,可是他本該拋棄明天的。——加繆《西西弗的神話》
再次步入這裡,有種熟悉與陌生混雜之感,曾經的二層食堂,現在已是豪華加高版“未名湖大飯店”,宿舍樓也不再是男女混住,一樓的窗戶裝上了防盜欄杆,不再有人能從中爬進爬出了。
進校門直走,來到湖畔,一對黑天鵝在草地上慵懶地打理著羽毛,湖邊多了一條蜿蜒的棧道,而之前班級繞城一圈讀詩的一排長椅不見了。年近百歲的栓皮櫟依然佇立湖邊,隻是它的腳下不知何時多了幾支忽地笑,隨風搖晃著大腦袋,就像黃蝴蝶一樣。
陶舒璿老師的辦公室仍然在4樓,好像我們還在學校那會兒,隻有我們那屆的全年級辦公室搬了又搬,從一樓搬到四樓。之前被學生們認為會“永世單身”的陶老師辦公桌上,赫然放著與妻女的合照,但他看人的眼神犀利依舊。我和珺珺姐找到他的位置時,電腦屏幕上,顯示著電影盜版網站,不過很快被關上了。我瞥見那個電影的海報上,一個眼神凶惡的小男孩在藍色背景前瞥向某處。
“你們那年的作文題有點離譜,四句話講了四個不同的意思,後來閱卷時隻要寫到其中一句就算切題,”老師的記憶力真好,瞬間讓我當年見到作文題時的糾結情緒湧上心頭,“當時閱卷很明顯兩天一個城市,我記得第四天開始改到我們這兒的,雖然沒改到教的2個班的作文,但是有的作文一看就知道哪個學校,寫了個,玄武湖畔,於是我二話不說,給了個標記卷!”
在最開始,老師隻是與我聊些現在的大學生活,以及同班同學的去向與現狀,最後,話題不可避免地落在了她身上。
“我記得當年有個個子小小的女生跟你關係很好。”
後來回想起這段對話,我突然反應過來,以陶老師的記性,才過去4年時光,他不會忘記任何人的名字,他隻是在引出話題。
“嗯嗯,她叫鐘語洛”
“對對對,你們都叫她洛,我好像有點印象。我記得她數學高三一年像坐直升機一樣,從班級底層‘呼’就飛上去了;哦對了,她語文作文有幾次也寫得不錯還被選作範文了。不過說回來,好像有段時間脾氣挺壞的,高三剛開學那會兒,我還跟彆人說,估計也就你能忍受她的脾氣了。”
“哈哈,我覺得還好啦。”
說實話,我反而不希望老師拚命說洛的好話,那樣更令我心痛,幸好老師還是一如既往地理智客觀,把握好尺度。不過話說回來,好久沒聽見旁人說起洛的過去了,陶老師的話語就像是打開記憶的潘多拉魔盒,許多我以為已經忘卻的細節。
“哎,挺好一個女孩,不知為何最後……”
終於還是繞不過這個話題了嗎?不過,這次我們也是來尋找這個問題的答案的。此時此刻,還是先聊些彆的入手吧。
“不過老師,我其實挺好奇她初中時的事情您是怎麼知道的。”
“我跟她初中班主任都是語文老師,本來就認識,外加,鐘語洛初中那個班就她一個考上附中,聊到那些事情也是正常的。”陶老師瞬間明白了我們此行的用意,他也如實回答。停頓了一會兒,他又補充道:“不過正如我高中有次跟你說的那樣,在看人這件事上,我更相信自己的眼睛。而那些過去,並不會對我的認知產生太多的影響。”
“我記得有次晚自習,你去追問過她。”現在的我疲於整理著瞬間湧上心頭的無數記憶,頭痛欲裂,顧不得太多禮節了,“她最後的選擇,真的跟這件事無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