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 極限邊緣(2 / 2)

日神的森林 嶼君禪 3378 字 8個月前

她聲音停了,一塊巨石從山上滾下,將她一同帶入湖中。湖水漆漆,一陣波動後很快就平靜了下來,隻剩下嚇懵了的洛。

“不,刑驍,我不是什麼幸運兒,”洛低聲說道,轉身爬著熟悉的亂石堆。她甚至腦海閃過一個念頭,這或許是刑驍最好的歸宿。不,我不該審判他人命運。

“不管怎麼說,她死了,過去也死了,西山太寂寥。”

“廢話,我當然不是什麼幸運兒。或許有時的確幸運,但大部分時間都是非命運主導的。”

從回憶中醒來時,洛嘴角還有一抹若隱若現的假笑。她死後,記憶也漸漸被抹除,可生活並沒有停止。

洛後來告訴我,此前,她對所有人隱瞞了事發時的過程。這不是埋藏真相,卻恰恰是保持其不被曲解的唯一手段。隻有這樣,在持鏡小孩來臨時,真相才在鏡中映出本來的麵目:令人向往而畏懼,而非茶餘飯後的談資與小醜。

“小醜?”

當時的我並不那麼相信洛的故事是真的,但還是按照洛的要求,沒把它以及之後的所有故事當做談資,隻是鬼使神差地記錄了下來,當時我想著,這些事反正都過去了,孰真孰假並不那麼重要,就像初中時我對待身邊發生的事情一樣,無所謂。

可是為什麼我當時會記錄下來呢?我想不明白,也許我總是感覺有一天會失去這個愛講故事的女孩,想留下一點回憶吧。

但是洛不一樣,她總是追求著“在場”與“真實”。前幾日,學校內的講座推薦了《卡拉馬佐夫兄弟》,高中生麵對這本書,就如同初中生麵對《九三年》一樣,很難理解書中的內容。許多人,比如我,在聽完講座後燃起短暫的興趣,從圖書館借來,讀了幾頁就放棄了——當然高二後我還是讀完了——隻有洛每天堅持在晚自習時讀一章,最初她不斷地看著頁碼心想“為何還沒結束”,但是漸漸的,她好像沉浸其中了。

我記得高一有段時間,洛總是喋喋不休地談論著《卡拉馬佐夫兄弟》。我問她最喜歡其中的誰,她說是二哥伊萬。我儘力回憶她那時候說的一些話,之前我並不明白這些話的重要性。

“他最令我印象深刻的點是他似乎總是在與過去告彆,他總認為30歲之前他的青春和才華能夠戰勝一切,而30歲之後他準備不受控製地在沒有熟人的地方過上卡拉馬佐夫式荒淫的行屍走肉般的生活,也可以說是判他精神世界的死刑。

“這讓我聯想到《荒原狼》中主角哈裡在47歲那年決定他把50歲的生日定為他可以自殺的日子。一方麵,自定死期是一種對上帝、對自然的僭越,另一方麵,也是讓自己在還活著的時日裡不要虛度。

“伊萬似乎就是這樣一個總是‘行走在極限邊緣’的矛盾體,在他與阿廖沙第一次餐廳對話時,他就說,‘我們先彼此了解,然後就此分手’,因為他認為相互理解的最好時機就在臨彆前。他好似總是抱著眼前就是末日的絕望前進,在凶案前夕去往莫斯科的路上,伊萬想著‘過去種種譬如昨日死, 與過去的世界從此一刀兩斷, 但願不要聽到來自那裡的消息或回響, 到新的世界去,到新的地方去,切莫回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