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午飯時間還有一會兒,我倆決定在學校裡逛一逛。被白色覆蓋的校園顯得有些陌生,住校生一大早就自發把主乾道上的雪清理到了路邊,但是草坪、林間小路、球場還是被雪淹沒的最原始的樣貌。可能因為是初雪,雖然住校生不是很多,但大家都覺得不該把這個難得的空閒時間用在複習考試上,雪地裡三三兩兩走著幾小群人。
大部分教室都還亮著燈,下完雪的天空是灰白色的,分辨不清楚時間,仿佛濃霧尚未消散的清晨。洛突然說:“我們去看看未名湖吧?不知道它結冰了沒。”“好啊,走。”湖水依舊流淌,但是湖中石頭頂著圓圓的白色雪帽子,顯得十分可愛,噴泉關上了,水中還隱隱綽綽有紅鯉魚在遊動。傳說湖裡還有隻千年老龜,當然作為傳說,沒有人會去證偽,隻要湖還在,老龜就一直在我們想象裡守護者這個校園。
“沒有了嬉鬨擁擠的學生們,我覺得校園的本體不在了。”我看著水中的鯉魚,它們就跟其他景點湖裡供遊人投喂的那些鯉魚沒有差彆,“所以我很少會懷念母校,我覺得,身邊認識的人們離開後,我就沒有什麼好留念的了。我懷念的是我們還在其中學習嬉戲的那段時空,而不是人去樓空的一個地方。”洛沒有回答。
我回過頭,發現洛不知道去哪了,就聽“啪”一聲,一個沒有捏緊的雪團砸入我的脖頸,化開的瞬間冰涼刺骨。順著雪團砸來的方向,我看見洛躲在灌木叢後麵偷笑。“好呀,搞偷襲!”我半滑半跑衝過去,想把她撲倒在地,在鬆軟的雪地上留下一長串淩亂的腳印和兩個倒下的“人”型。
“午飯吃什麼呀?”躺在雪地上,洛側過頭看著我。幸好校服外套防水,不然我倆估計衣服都要濕透了。“吃‘花間’吧。”花間是學校附近一家很小的手工壽司店的名字,老板開門很隨性,過去不一定開門。異校的好友來我們高中參觀的最高請客待遇就是“花間”的全家福套餐,售價158元。第一版菜單上,正好在1和58之間換行,導致很多人以為這個套餐58元,後來老板每次看客人點這個都要提前確認,“是158元哦!不是58元。”
今天是雪天,但是花間正好開著門,我倆進去要了份68元的雙人餐,老板就紮上頭巾去後台卷壽司,店員小姐姐打了兩份熱騰騰的味增湯遞過來,之後是小碟子。我不吃芥末,洛則是擠了芝麻粒大的一點點,攪和在醬油碟裡。壽司是現場做的,因此等待時間很漫長,小店裡還有幾個彆的班的同學,也穿著校服,可能是住校生。他們有的已經吃完,有的還在等壽司,都抱著曆史課本或者其他課本在小聲念叨。
在開著暖氣的小店裡,看著窗外的雪景,等待著店長有條不紊地卷著壽司,大家好像一點也不急,洛指指周圍的同學,說:“笑,咱倆也複習一會兒吧!”說著從隨身的背包裡抽出一本生物習題集,接著我們開始一問一答,直到外邊完全黑了下來,路麵雪也被清理得差不多了。
高中時的我,更多的時間是遲鈍麻木的,不會意識到眼前的某個場景是特殊的、之後再也見不到了,但是這天不同。我清清楚楚明白,這鋪天蓋地的白雪,這溫暖的小店,與身邊可愛的人在考試前清閒地吃著壽司,此情此景永遠不會再有了,這樣的巧合,一生有這一次,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