啃著麵包，洛含糊不清的聲音問我：“想去哪裡看看？”

“哪都轉轉吧。不太想見老師。”

期初考試考這麼差，哪有臉麵見老師，此外，我想洛應該也還沒有準備好去麵對他們，尤其是曹仁燦。

我們輕車熟路地徑直走向籃球館，那裡的平台能看見長江，今天的天上沒幾片雲，天也是陰沉沉的，導致整個校園，包括江麵都灰蒙蒙的。就算如此，它也是多次被世人讚美、被眺望的長江，我們的母親河呀……

學校在江邊有什麼好處麼？經常看見長江，心胸會因此開闊麼？我隻知道，江邊的風時不時在教室邊呼嘯而過，把窗戶吹得抖動起來，把門用力地關上。

“江邊的大柳樹，你還記得嗎？我們畢業那年被水淹到樹頂了。”我突然想到這個。現在是枯水期，不過在校園裡是看不見江堤下麵的柳樹的。看不見，不代表它不存在。我們走進籃球館，初中第一次進到這裡來時，是雨天，我們來學習課間操，驚異於這裡的燈光把大家臉上照得像是青苔的黃綠色一樣。

“春天那會兒，柳絮從上麵小窗戶飛進來，卻飛出不去了，在這裡地麵上積了快1米厚，一團團毛茸茸的。”我回憶道。“我想起來了，體育課上調皮的男生一邊熱身跑一邊把柳絮揚起來，那樣子就像是……一場溫暖的，南國的雪。”

令人打噴嚏的雪。

這雪是沒有人會忘記的，是我們共同的回憶。上次徒步經過這裡時，因為是周末，操場上不像現在有這麼多跑來跑去的初中生，我想到洛講述的故事，想到白川——他午後憑欄沉思的背影，他一躍而下的終章；想到刑驍——她在不適應的學習生活中潰敗，又遷怒於洛，現在沉在水底了；想到洛在被曹仁燦一次次約談時隻能無力地看向那條江；想到初三的“複仇之疫”，洛心中什麼東西碎掉了；還有洛故事中的小文，以及那個雨天會默默哭泣的孤獨的女孩子……

在洛的講述中，她的記憶變成了我的。我從未想過我認為一向安逸平靜的初中生活的同時，就在我身邊發生著如此多的不公，鬥爭，改變，我這才想起，班上的男生（我們3班還是實驗班！成績比洛班上好太多）總是追在同年級一個高個子黝黑女生笑著叫著後麵喊她球花，是“地球之花”，也是“酋長之花”，不論是哪個意思都是儘顯嘲諷本色。那個女生在男生們口中隻有一個代號“133”，我不知道她的真實姓名，她每次都是飛快躲開，躲開每個班男生們的攻擊。

我把這個告訴了洛，洛說她也不認識這個女生，但這個事情，她班上男生也乾過。

“原來我隻是沒在意，隻因為這些沒有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她一定很難過吧。”

孩子們的群體裡惡似乎總在發生，在陰暗處，或者陽光下，老師們可能也不了解，這些孩子的心靈究竟發生了什麼變化。

“希望永遠也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了。”

但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