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為長蛇,自齧其身,抉心自食。——魯迅《野草》
其實我本想等風波過去,洛心態恢複後再去詢問她的心路曆程,沒想到運動會的周末過來的周一下午,她直接把自己的隨筆本遞給我,今早遞交的隨筆她洋洋灑灑寫了四麵紙,我看見陶哥在最後的評語:“一是‘有一份證據說一份話’,二是有些事,格局可以更大些。”
洛隨筆的語言是很繁複冗雜的,到處引經據典,很難讀得進去。洛同意我把隨筆貼在這裡,當然篇幅原因,我隻截取最重要的幾部分。最前麵是洛對於《告白》《墮落》兩本書的讀後感,應該是運動會那天在看台上寫的,故事概括部分我就略去了:
……
“這個世界,它不讓人活”,不光是駱駝祥子。它不讓殺人犯改過,因為,“愚蠢的凡人忘記了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自己並沒有製裁他人的權力……”加繆在《墮落》中提到過人間審判,不假,沒有人容得下罪人。向死而生是多麼艱難,我不憐憫修哉,因為我與他一樣,我也不可憐死者和所有人。他們是凡人,是瘋子,是“烏合之眾”,沒有朋友,隻有同謀者!就是這樣了,一切為了利,這可恨的利。
“因為我跟你很像啊!”誰心中都有一個惡,我與渡邊很像,但能不能展現出來,卻與眾多內外因素相關。
身處絕境,困命無休,萬物都與我作對了。我想著改變。我想拍打翅膀隔絕雲氣,背負青天飛往南邊的水池。似乎認為親近的人沒一個能理解我。讀了《無知》之後,我想是經曆的不同,讓他們與我脫節了。對我而言,從離開的一刻起,與他們的記憶就此停止,而他們的生活仿仍在繼續。他們認為,我必須記記得他們認定我知道的,而我在意的,卻被在嬉笑聲中肆意玩弄。“一步既失,再非常人”,人們的邏輯真是可笑至極。誰沒有過去,為什麼要死咬過去?我躺在泥潭中漸陷漸深,天空越來越遠了,可我厭惡這泥濘,冰冷,不堪。
“渡邊同學,你不覺得這才是真正的複仇,也是你從新做人的第一步嗎?”
請寬恕,忘記我的過去。
我想重新做人。
以洛之名。
後續:本來隨筆到前頁已經結束了,但運動會那天我又受到一次小小的“人間審判”,甚至連年級主任都摻和進來。我又一次感到了流言可畏,理解萬歲,有的事情不能放到台麵上,而異端,就像“鴿群中的貓”,再難融進去。
幸而最為激烈的“法官”因夜不歸宿攤上大事,外加幾個親曆者及時梳理解釋,事態未像書中那樣瘋狂惡化,可是一夜間成為眾矢之的的我第一次感到渡邊的無助和淡然。隻要不以利益為永恒,就不會有朋友或成為同謀者。加繆錯了,我比悠哉幸運了太多。我有朋友陪伴(知道內情的人甚至守了一中午),有陌生人相助,周圍的人相對明事理,沒有太多烏合的盲從者,沒有推波助瀾的老師……
我隻希望人彆成為工具,可大部分人自願成為工具,以壓迫不是工具者,後者往往希望救贖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