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7 誰在哭我(1 / 2)

日神的森林 嶼君禪 3097 字 8個月前

我隻是嘗試著過自己渴求的生活而已,為何竟如此艱難呢?——黑塞《徳米安》

三月初,語文教學組組長在空間寫了一篇長文,被悶在家中無聊的孩子們廣泛轉發。文章關於他們為了讓學生“抬頭聽講”計劃的三個階段的“讀寫”活動,也關乎他的近日所思所想——以及對於教育者的呼籲,不知怎麼被同學轉到了我們麵前。他引用了裡爾克的《嚴重的時刻》:

“此刻有誰在世上某處哭/無緣無故在世上哭/在哭我”

……

我從未發現其實語文組是按照計劃授課的,也許是陶老師思維太過跳躍,更可能是他的實力足以讓他“戴著鐐銬跳舞”——一邊有自己的編排,一邊又能夠保證按時完成。這位老師寫道:

“人,伴隨著哭聲誕生,又隨著哭聲死去,過程中應當笑著走過。哲學能給我們帶來慰藉,卻無法精確狙擊命運中的種種不堪,一切都因為一個詞——無緣無故。說好了的‘春節’變成了‘被節製的春天’,說好了‘一起去浪‘變成了‘固守宅門’,說好了‘開學再見’變成了‘網上見’,說好了的‘生死相依’變成了‘陰陽兩隔’。新型冠狀病毒‘無緣無故’地來,有一天也將悄無聲息地走開。”

洛說,這個老師就是替代高二結束時“換老師風波”裡的她自己的“女神”來帶那兩個班的。他的水平在全校也是數一數二,因此那兩個班雖然一開始將信將疑,後來也慢慢接受了這位老師。我之前隻在附中自己出的語文考卷頂端見過他的簽名,甚至連他外貌和性格都一無所知。但這次,在他的文字裡,我好像瞥見了他思想的小小角落:

“當荒誕從歪歪扭扭、雜草叢生的小道走來時,我們除了一臉的無辜,還能做什麼?除了默無聲息地刷題或教人刷題,還能做點有意義的事嗎?”

“《鼠疫》是我們的必讀書目之一,我曾多次和學生一起咀嚼過小說的最後一段……這本書‘火’了,拜托廣大師生不要僅僅將它當成混分數的‘寫作素材’,而是作為思考現實與未來的源泉。沒有什麼比拿災難博取進階資本更嚴重的事了,要知道,這樣做,培養的不隻是‘精致的利己主義者’,而是赤裸裸的無恥之徒,甚或冷血暴徒。裡厄醫生是《鼠疫》中最清醒的知識分子,他的清醒如同手術刀一樣鋒利,當我們的內心開始滋生另一種“鼠疫”時,不妨讀一讀這段好萊塢災難片一樣的結尾。”

《鼠疫》的最後一段我們都相當熟悉,老師也原原本本貼在了文中,可是我完全沒有勇氣去看那幾百個字,每當我想把實現移上去,我就感覺到自己失去了控製,想哭。我把這個情況複述給洛,洛說:“之前我們沒有體驗到疫情,那段話看上去和其他末日預言無異;可是現在,它說的就是我們的生活啊!我們的當下,一呼一吸,就是它選中的葬身之地,太可怕了,我至今都沒敢再次翻開鼠疫。”

真的,《鼠疫》與《霍亂時期的愛情》不同,魔幻現實後者很難讓我看見當下的自己,可存在主義不一樣,存在主義逼迫著我們找到意義,找到自己。

此時此刻,媽媽在廚房儲物櫃底發現了一袋麵粉,於是我們準備自己捏牛奶小餅乾。雖然由於糖放少了,成品像是略有牛奶味的硬饅頭片,但用手指努力捏著麵團使我感受到生命的存在和力量,而後用烤箱烤著它們的時候,牛奶香和麵包香氣混合在一起,整個家都被這暖洋洋的香氣包裹其中,是幸福和滿足的感覺。

上午英語課講到關於黑麵條的完形填空,晚上Lily就在群裡發了張墨魚意大利麵——就是黑咕隆咚,啥也看不清的麵。

Lily:我之前從學校買回來,女兒說惡心,你看這不是派上用場了嗎?

我覺得有些眼熟,轉給洛,洛說,這不是我們在附中小賣部方便麵那裡見過的嗎?我依稀記得高一時買了吃過,豚骨味的,與普通粉絲口感差不多。

洛:沒啥食欲,我還是寫作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