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不怕的就是消耗。
時飲秋的玉質雖說是普通的玄玉種,但卻與空氣中的玉質異常親和,修煉與戰鬥時,玉質的吸收與控製都如呼吸般自然順暢。尋常人的身體吸收玉質總要克服身體的排異,天賦再好的人,也隻是阻力小了,而不代表吸收玉質暢通無礙。但時飲秋仿佛天生玉體,與玉質處於完美契合的狀態。
維持如此大規模的花雨,沈舒的玉質消耗必然也大。
但紛紛而下的雨絲時時刻刻都在扯動時飲秋的痛覺。
就看誰能撐得住了。
時間一點點流逝,雨聲漸漸變小。
時飲秋張弓搭弦早已成習慣,她努力辨認著沈舒的方位。沈舒似乎玉質消耗太大,身形遲滯片刻。少女抓住這瞬間的機會,蓄力拉弓。
可這次的射箭卻沒有那麼順利,曾被烙下花痕的右肩,突然劇烈疼痛。
一簇豔麗的小花破開肌膚,擠開血肉,爭先恐後鑽出頭。
時飲秋右手中的箭止不住顫動。
而原本身形遲滯的沈舒出現在時飲秋身後,一條花藤借此機會纏繞在少女的脖子上,隻需要沈舒一聲令下,花藤的刺便會紮破細嫩的皮膚,吸食少女美妙的鮮血,奪走生機。
就在眾人以為時飲秋將要認輸時,一聲輕笑從少女唇齒間逸出。
“沈舒,你知道其實弓者不擅近戰是一種謊言麼?”
時飲秋咬牙握緊手中箭,劃開纏繞的花藤,左手肘向後頂開沈舒,轉身,右手高揚,箭尖的鋒芒如日光。
“我認輸。”箭尖劃破沈舒額間,沈舒沒有絲毫猶豫,便開口。
少女那股血性讓沈舒不得不為之折服。她清楚自己的玉質作用在人的身上是有多疼,能忍受如此疼痛,她輸得不冤。
“時飲秋勝。”主持的門人宣告比試結果。
時飲秋這才放鬆下來,後知後覺的痛感如潮水般上湧,席卷整個身體,使她放鬆的瞬間便單膝跪地,不是手中弓身的支撐,她可能已經倒下。
時遲雲在宣布比試結束時便已至時飲秋身邊,她將少女扶起,忍不住心疼道:“至於這麼拚命嗎?進入前四便已經擁有出宗的資格。”
時飲秋沒吭聲,她疼得沒法出聲,隻在心裡翻了個白眼,暗暗吐槽,阿娘真是沒出息。
要是時遲雲聽到她的心聲,肯定又要氣個半死。
沈舒捂著左肩下台,準備回峰,處理傷口。
“師姐!”趙江楓氣喘籲籲地跑近,從懷裡拿出一瓶玉丹,“給你。”
這樣的丹藥對於沈舒來說,要多少有多少,但對於外門的趙江楓,這是她一直不舍得用的珍藏。
“辛苦師妹。”沈舒接過丹藥,貌似無意地開口,“隻是這傷口上藥有些不方便。”
“啊……是……是這樣的。”趙江楓結結巴巴地說道。
沈舒見趙江楓跟木頭一樣呆立在原地,內心扶額,真是個呆子。
“師妹若是有空,可否替我上藥?”沈舒最終還是放棄了跟呆子繞彎。
趙江楓臉紅著一口答應,“好。”
兩人便往青林峰而去。
時飲秋與沈舒的比試落下帷幕,另一場比試卻還在進行中。
時間倒退回一個時辰前。
衛懷川看著站在自己對麵的高大身軀,其人身量可能接近八尺,體格壯碩,威壓甚重。
四進二的對手名為段樸,是竹林峰首尊段纖的血脈。
自八年前的驗玉事件,段纖便一直在閉關修煉,不曾出現在宗內。直到最近才出關。
這名單的安排正如衛懷川猜測的一樣,是由段纖安排。作為掌試煉之境的竹林峰首尊,一切比試安排都要經她之手,這也是她近期出關的原因——負責濯玉的安排。
“衛師姐,請。”段樸示意道。
衛懷川自認她不矮,但在段樸麵前,她如三歲孩童般幼小。
“段師妹,請。”衛懷川禮貌回道。
比試開始。
兩人都不是話多的人,整個比試都顯得有些沉悶。
段樸以青玉覆臂,雙拳為武器。其拳法剛猛無鑄,威力無窮。
本場擂台特地加固,便是因為段樸之前太過凶猛,一拳砸爛了大半擂台。
衛懷川揮劍,劍刃劈在段樸的青玉臂上,隻擦出一片火花,不能傷其分毫。
段樸不僅擅拳而且擅禦,一雙鐵臂無人能撼動。
兩人交手片刻,衛懷川隱隱發現段樸似有意退讓,她那手拳法並沒有施展開來,僅僅隻是架起防禦姿態。
衛懷川手上的劍是溫清文從她寶庫挑的一把,劍綴七星,刃貫天河,名為金玉天樞劍。劍在血玉的加持下,斬金斷玉,削鐵如泥。
擂台上,隻聽見劍與臂的金戈激鳴之聲,劍氣肆意飛濺,角度刁鑽,專攻薄弱之處。
但段樸隻是防禦,並不出手。
“段師妹,可是有所顧及?”衛懷川疑惑道。
段樸不說話,她想起母親昨晚的叮囑。
“阿樸,明日比試,不可冒進,定要探出對手全部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