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是不可避免。
但這也造就了更強大的玉者,勤加修煉之人,對於疼痛的忍耐程度很高。
即便左手接近於殘廢,段樸似乎也毫無所覺,甚至戰意更甚。
“再來。”
隻有一隻手,段樸的拳法也毫無阻礙。
衛懷川嘴裡的鐵鏽味沒斷過,但都被她默默地咽了回去。
段樸的左手恢複需要一定時間,這期間夠她贏得比試了。
便是最普通的劍法,在衛懷川手中也頗有不同,挑、劈、刺、掃皆是沉穩有力,不偏不倚分毫。
劍出,如行雲流水,仿佛人劍合二為一。
段纖在台下觀戰,前一場與錢燦之戰,她也看了,但沒看出個所以然。那一劍時間太短,讓人無法看透細節。
這一場她特地安排段樸跟衛懷川對手,便是想知曉,這幾年衛懷川究竟練到何種程度。
衛首尊的血脈,能否繼承其母親天資的半分呢?
這一場比試過去很久了,隔壁時飲秋與沈舒的比試已經接近尾聲,這邊擂台之上的對峙卻正值白熱化。
化玉以下,等級的差異並不明顯,衛懷川與段樸皆為凝玉高階,雖則品階不同,但實際戰鬥能力卻相差不大,隻是段樸常年與人交手,實戰經驗遠勝衛懷川。
但衛懷川天資聰穎,雖然最開始被壓著打,很快她便扭轉形勢。
段樸的拳法依舊剛烈,拳風使周圍空氣都變得灼熱。
人在被熱氣侵襲之時,最需要的是什麼呢?
衛懷川給出了這個答案——是水。
水涼捕風去,雲輕踏江來。
在段樸的“炙陽灼日”中,衛懷川領悟到了一套“水雲過江”的劍法。
劍如水流,將拳的灼熱之氣抵散。
於湍流處,於雲起時,於風雨中,於萬事萬物之間皆可領悟,方為天才。
台下的段纖眼中儘是驚訝。
擂台之上,這套陌生又熟悉的劍法讓段樸一時發愣,陌生在於她此前沒見衛懷川用過,熟悉在於這劍法因她而起,甚至可以說專為克製她而生。一招一式皆封鎖她的退路。
左手的知覺漸漸複蘇,再過不久,便可以恢複如常。
雖然對衛懷川的天賦感到震驚,但段樸並不是輕易認輸之人。
衛懷川在某個時刻進入了一種玄妙的狀態,一切外界的聲音都如塵埃般被拂去,她的眼裡隻有對手,隻有對手還在揮舞著的拳。
段樸再次與衛懷川交手,此時的感覺全然不同,她的每一次出拳在衛懷川的劍下,無所遁形。
如同被戲耍一般,段樸卻毫無還手之力,隻能隨著水流的方向走。
段樸第一次體會到一身力量毫無用武之地。
便是她用儘全力掙紮,這一場比試的結局也無任何改變。
“衛懷川勝。”
段樸失魂落魄地下了台。因為低頭沒注意前方,徑直撞到一個人身上,抬頭一看。
“母親?”段樸頗有些沮喪,“母親,我……沒能完成您的囑托。”
段纖摸了摸她的頭,“你已經做得夠好了,回去吧。”
衛懷川的表現出乎段纖的意料,但一想到她是衛首尊的血脈,又在情理之中。
段纖帶著段樸回竹林峰。
這邊衛懷川下台,見隔壁已經結束,時遲雲也不在,便準備回駝林峰療傷。
她看著表麵風平浪靜,實則內在經脈早已被段樸拳法的內勁打得淤結一團。
還未走幾步,便有人叫住她。
“衛師姐,可否借一步說話。”
“錢燦?”衛懷川驚訝道。
昨日還重傷倒地的人,今天已經活蹦亂跳了。玉質便是如此神奇,即便人隻剩一口氣,它也可以讓你恢複如初。前提是不會被治愈的過程疼死。
兩人來到一處僻靜之地。
“何事?”衛懷川實在不知道錢燦有什麼可以單獨尋自己的理由。
“自昨日一戰,我對衛師姐實在欽慕,想向衛師姐討教一二。”錢燦笑得人畜無害。
“宗門內禁止私鬥,你可以去試煉場挑戰我。”衛懷川心裡總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錢燦聞言哈哈大笑道:“並不是這種討教,而是請教衛師姐,你的玉質究竟是何種類,能有如此奇特的威力?”
玉質?衛懷川皺眉:“普通的赤玉種而已。沒什麼特彆。”
“是麼?”錢燦不懷好意的笑,“原來衛師姐自己都不清楚嗎?”
“什麼?”衛懷川見錢燦得意洋洋,心中一沉。
“這裡並非是個說話的好地方。”錢燦故意吊胃口,她說了一個地點和時間。
“到時候見。”錢燦特地向衛懷川行禮,“衛師姐,再見。”
衛懷川看著錢燦得意而去的背影,良久方才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