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第一反應就是這個。
“安然妹妹你知道嗎?這家店的開創可都是蘇以冬親自參與的。”
薇黯一邊調酒,一邊閒聊。
八卦之魂熊熊燃起,錦安然立馬抬起頭,專心致誌地聽著。
“我當初腦子抽了,想開一家酒吧,結果蘇以冬腦子好像比我更抽,當我跟她談論這個想法的時候,她說我隻需要出錢,其他的都由她來處理,從室內裝潢到酒品清單,全都是蘇以冬做的。沒辦法,誰叫人家是大名鼎鼎的Ms.Soo呢,有這位多才多藝的多維度設計師來幫我,我自然是求之不得。”
故事很簡單,就是一個想創業但是完全沒有經驗的人遇到了一個能幫她創業成功的貴人。隻是這個貴人貌似隻會設計,各種收支賬目是一概不看,她完完全全把窠臼酒吧當做自己的作品,自己隻是在逐步完善這件作品。
“喏,”薇黯用手指指向牆麵,從左往右慢慢劃過,“牆上掛著的,都是你蘇大總監的真跡,她把我這裡當自己的展覽館咯。”
蘇以冬抿了一口檸檬水,淡然:“我說過很多次了,這些隻是臨時裝飾用的,後續你可以買些海報什麼的貼上去,這些就可以換下來了。”
“那可不行,你這些畫還有不少老客中意呢,還有好多人問我賣不賣,我可舍不得。”
蘇以冬看著一臉商賈模樣的薇黯,一臉無奈。
“那個,我可以看看那些畫嗎?”
牆麵離吧台有些距離,加上酒吧的燈光本就略顯昏沉,錦安然實在是看不到畫框裡的具體內容是什麼。
“嗯。”
得到了蘇以冬肯定的答複,她便離開了座位,徑直走向另一邊掛滿畫的牆麵。
“噯,以冬,”薇黯拍了拍蘇以冬的肩膀,指了指錦安然纖細的背影,“你都能為了人家戒酒做飯,這次追人的功夫真是下足了啊。”
蘇以冬衝她白了一眼,臉上寫滿“你滿腦子都在想什麼”的表情。
“你瞧你那一臉悶樣,拿出點實際行動來,這種靦腆嬌羞的女孩子,一杯‘墜入窠臼’下去,準能搞定。”
“差不多得了,薇黯。”蘇以冬示意她住嘴,將檸檬水吸了一大口。
薇黯碰上了釘子,隻能聳聳肩。
“算了,對你的感情生活沒啥興趣,換個話題,你的……手,怎麼樣了。”
蘇以冬愣了愣,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心中止不住地將薄薄的手套幻想成層層裹著傷手的紗布,血已經將紗布滲透,發著烏黑色。
她顫抖著,不敢去想手套下的殘破模樣。
“至少……沒那麼疼了。”
“肇事者怎麼處罰了?”
“公共場合恐怖活動,毀壞他人財物,判了十三年。”
說著說著,聲音愈發低沉。
薇黯的幾個問題激起她難以遺忘的夢魘,那些灼熱的記憶此刻又漸漸浮上心頭,回到兩年前的盛夏,烈火把她在吉隆坡藝術展的記憶燒的一絲不剩,隻剩下了灰燼。
她捏了捏睛明穴,語氣有些哀怨:“你這個話題換的,可真是夠要人命。要是阿七在,肯定會堵住你的嘴。”
薇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剛剛跟Blank先生閒聊,阿七不在錫州嗎?”
“處理點公事,回意大利了。”
“看來妻妻生活不是很美滿啊。”
蘇以冬調侃了一句,隨後感覺到褲兜裡的一陣晃動,她拿出手機,是白芊的電話。
“不好意思,失陪一下。”
-
掛畫的牆壁一側沒有什麼客人,錦安然很順利地從左邊看到右邊,蘇以冬的每一幅畫她都看的相當投入。
風格更是偏向幻想奔放的隨性作畫,有些狂野,有些浪漫,從普通的風景速寫,到細致的濃色油畫,有猙獰的怪物細嗅一朵月季,也有肅穆的神像正在腐敗潰爛。
每一幅相當的震撼人心,卻與作者本人的氣質格格不入。
當她來到角落,有一幅畫安安靜靜地被掛在離其他畫相較遠一些的間距。
是一幅碳素畫,畫中是一個長著翅膀的小女孩,翅膀傷痕累累,女孩手中攥著紙和筆,獨自站在一處斷壁殘垣中。
陽光從廢墟的破窗中照到女孩身上。
線條比之前的碳素畫都要細致,整個紙麵也處理的十分乾淨整潔,看得出來十分用心。
她想撫摸一下畫紙,伸出手掌的時候,身後的燈光透過抬手的縫隙,照亮了女孩的臉。
一瞬間,她將那個臉看了個仔細,心跳也隨之停了一拍。
昏暗下覺得像是漫畫風格,但是一旦照亮了,五官清晰的展露。
雖然這麼說有些奇怪,但是錦安然能感覺到女孩的臉好熟悉。
像她自己。
畫麵偏下一點的位置是蘇以冬的簽名,日期是三年前。
心算了一下日子,這那個時候她正在讀大一。
日期下麵還有一行不起眼的小字,酒吧燈光昏暗,不仔細看很容易錯過。
她一個一個字的掃過去,嘴裡念念有詞:“獻、給、我、最、渴、望、的、安……”
“安然!”
一雙手搭在錦安然的肩膀上,給她嚇得一哆嗦,身體因為驚嚇失衡,直接摔在地上。
“薇黯姐?你嚇死我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薇黯一邊道歉一邊伸出一隻手拉起錦安然。
她攙扶著錦安然回到吧台,尷尬地打趣道:“哎呀,蘇總監真是大忙人,把小女朋友丟在這裡都不管了。”
一抹緋色立刻衝上了錦安然的臉,她慌忙擺手:“不是不是!我們真的隻是同事!她是我的領導,我是他的下屬!”
慌不擇路的解釋了一通,倒像是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
看到錦安然這副表情,薇黯露出了得逞的笑容。也沒有回應自己的上一段話,隻是指了指牆上的海報。
錦安然目光隨著她的手指看向那個海報。
墜入窠臼。
都說藝術家的基本素養就是不入窠臼,但她從一進門就被“窠臼”這兩個字反複暗示刺激,現在也莫名想嘗試一下這窠臼的滋味。
“以冬是個很有原則的人,她從來不會輕易改變自己的習慣。比如,她從來不會主動帶人來窠臼,也不會輕易對我說出戒酒兩個字。”薇黯的瞳孔充滿了打量的神色,不斷的掃視著麵前這個小女孩,“她現在的種種反常,真的不是因為你嗎?安然妹妹。”
冷氣打的有些足,錦安然的汗毛矗立。
“可能,隻是蘇總監突然想開了也不一定呢。”錦安然的眼神四處躲閃,開始找一些不痛不癢的借口搪塞。
薇黯看著錦安然異常地舉動,心中已經對兩個人怪異的關係猜到了七七八八,嘴角露出一抹邪魅的淡笑。
她拿出雪克杯,將預備好的三種基酒倒入,搖晃了三分鐘,左手將雪克杯拋向上空,劃出一道飄逸的弧線,再精準的用右手接住,打開蓋口,將調好的酒緩緩倒入馬提尼杯中。
細細地圍起一絲糖圈,再將半片辣椒插入杯壁,“墜入窠臼”此刻已經如同海報上的那般模樣,複刻在了錦安然的麵前。
薇黯刻意地將馬提尼杯往錦安然麵前推了推。
“要試試嗎?蘇以冬的得意之作。”
她能看見,看見薇黯眼裡的不懷好意,好像在賭她不敢喝。
她確實不敢,因為她根本就不知道這是什麼酒,什麼味道,度數有多高。
她沒喝過酒,不知道自己的酒量會在一個什麼水平。
更何況還是蘇以冬的“得意之作”。
隻是在這層單純的標簽下,她的好奇心也不斷膨脹。
感受到了蘇以冬的創作風格,與本人清泠的氣質大相徑庭,她愈發覺得蘇以冬還有很多不同的麵沒有展現給她。
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她到底有著怎樣的過往呢?
下一階段的好奇心,就是想了解一下蘇以冬的酒品。
空氣中甜膩的酒香也讓她有些微醺,腦袋暈呼呼的,像是要刺激她做出一些奇怪的舉動。
“嗯。”她咬了咬唇,發出了一個惴惴不安的音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