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彆再丟下我了(2 / 2)

灼痕陷阱 走霧 7187 字 8個月前

“彆……丟下我,彆……彆再丟下我了……嗚嗚嗚……”

酒氣的淚水從眼角涓涓溢出,蘇以冬騰不出手為她擦拭,脖子被她死死地圈住。

心跳快的難受,身上的每一滴血液都被這段話刺激的快速沸騰。

這前往三樓的階梯,竟是如此漫長,走到角落的最後一間,蘇以冬身上已經是被汗液浸潤濕透,川久保玲的白T恤沾上一片一片的汗漬和淚漬。

Vian掀開被子,轉身想幫她一起扶著錦安然送到床上,蘇以冬沒有理會,繞過了她,維持著公主抱的姿勢,走到床邊彎腰將錦安然平置在床上,然後幫她脫了鞋。

“有濕巾嗎?”

“左邊抽屜。”Vian指了指床頭櫃。

蘇以冬抽出兩張濕巾,輕輕地重疊,當做手帕小心翼翼地在錦安然的額頭和眼圈周圍不斷擦拭。

臉上的紅暈還未褪去,眼睛周圍因為哭泣而留下了淚痕。

看著她浮腫的眼睛,蘇以冬心裡難過的一抽搐。

錦安然臉上還是一副很痛苦的表情,好似回憶起什麼。蘇以冬用手捋了捋她耳畔旁的碎發。

心疼的感覺像是觸摸到了荊刺,眼前的人就是沉溺於水中的長滿荊刺的花,被淹沒,失去了意識,也無法回應自己的觸碰。

Vian感覺房間有些悶熱,想要開空調,於是繞過蘇以冬去拿遙控器,結果卻被蘇以冬攔住。

“彆開空調,她身上全是汗,開空調一定會著涼。”

Vian連忙縮了縮手:“好。”然後轉頭將身後的窗戶打開。

雖是悶熱,但錫州市晚上的溫度沒有白日裡那麼高,自然風恬靜宜人,伴著月光和蟬鳴從窗戶飄蕩進屋內,輕輕撫摸錦安然的臉。

錦安然感受到了自然風,臉上痛苦的表情漸漸消了下去,呼吸逐漸均勻,展現出了沉沉的睡意。

無知覺的她在陌生的床上轉了個身,抓住了蘇以冬的手。

蘇以冬的心跳倏地一滯,感覺有什麼東西跳脫出了心房。

像是空了一塊,很不好受。

“不好意思,剛才有些失態。還是謝謝你的床了,幫了大忙。”

“沒什麼,應該的,畢竟錯在我。”

Vian看著蘇以冬握著錦安然的手,好奇心還是難以遏製:“真奇怪,都說隻是同事,你怎麼對她的關心那麼強烈?”

“有很強烈嗎?”

“你可是為了她,揪著老友的領口,差點沒把老友我勒死。”

“還不是你自找的。”

關於關係的問題,蘇以冬確實隻字未提。

Vian拿過牆邊的板凳,坐在蘇以冬旁邊,偏頭看她:“那你說說,你們倆啥關係?你可不要騙我說你們是同事啊,朋友啊之類的。”

兜兜轉轉還是繞不開“關係”這層話題。隻是與人相處一定要一層很特殊的關係嗎?

沒有關係就無法靠近,無法靠近就無法相認。

既然一般般,那就一般般好了。

“可以了,你今天已經夠八卦了,如果你不介意再惹我生氣,我可以好好跟你講講。”

她用威脅的語氣強硬地繞開話題。

揪著領口的窒息感回憶起來很不好受,Vian還是做出了讓步。

“我從來沒有對除了阿七以外的人這麼好奇,一個能讓你這麼個形單影隻的人主動帶來窠臼,一個能讓你這麼寡淡薄涼的人怒氣衝天,真是不簡單。”

“好了,我還有最後一個請求,請問你能否送佛送到西呢?”

“請說。”

蘇以冬指了指門,冷聲說:“請出去。”

Vian聳了聳肩,雖然是自己家,但是現在分這些確實不合時宜,於是離開矮凳朝門口走去。

開門的時候,她還是沒忍住回頭看了兩人一眼。

坐在床沿旁的蘇以冬又抽出兩張濕巾,小心翼翼地為錦安然擦拭因為悶熱而冒出的新汗,眼神無微不至,目光所至都是錦安然。

圓月模糊曖昧的光如同潮汐湧上房間的地板,向二人緩緩漫去,蘇以冬微微彎腰,像是獨屬於錦安然的天使,在盈盈月光下福佑著因醉意而麻木的孤獨靈魂。

溫柔在舉手投足間都被無限的放大,擔憂與寵溺全都展露無遺。

像是教堂裡的油畫,神聖高潔又溫柔可親。

Vian收了收神,輕咳一嗓:“我可就這一張床,你總不能守著她一夜吧?”

“Blank幾點下班?”蘇以冬沒有回答她,轉而問了另一個問題。

“早上八點。”

“告訴他下班之前再送一杯蜂蜜水來,甜一點。”

Vian無奈,扶了扶額頭:“算我倒黴,真是活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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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屋子也延續了窠臼的風格,都是木製的,如果有個火爐,可能真的就變成了童話裡的溫馨小屋。

床正對的牆有一個圓形的電子鐘,藍色的邊框,裡麵是史迪仔的形象。

幼稚又可愛。

細長和粗短的指針在數字12上相聚重合,隻剩下秒針不停歇地走著。

不知不覺,已經第二天了。

窠臼的音樂很明顯被人為調低了,隻有偶爾緩緩地風吹進屋內,靜的針落可聞。

蘇以冬從床沿挪身,坐到矮凳上。一隻手托著下巴,一隻手輕輕撫摸著錦安然的臉。

在小夜燈不甚輕柔的微光照明下,睡相顯得格外好看,她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錦安然的臉。

平日的杏眼闔上後居然這般的恬靜,皮膚嬌嫩白皙,吹彈可破,像個易碎的瓷娃娃

如果可以,她恨不得立刻親上一口。

如此想著,撫摸的動作變得更加溫柔。

腦海裡不斷的閃回錦安然被她抱著時的小動作:借著醉意往自己懷裡鑽,圈住自己的脖子,還有那意味深長的哭腔。

困意悄然爬上蘇以冬的大腦,忍住了打哈欠的衝動,緩緩站起身。

冷靜下來後,與Vian的爭吵讓她現在的嗓子有些微微發乾,滾了滾喉嚨,想要去樓底接一杯水。

隻是突如其來的呢喃聲讓她的身體僵硬在原地,她的左手被錦安然握住。

“彆……彆丟下我……姐姐……”

即使是在夢裡也沒記起她的名字,蘇以冬心裡說不上失落還是慶幸。

根本沒有用什麼力氣,她本可以小心翼翼地鬆開,可是看到了錦安然剛剛消去浮腫的眼角又流出了細小的淚珠,她心軟了。

重新坐回矮凳上,任由殘破的左手被錦安然越抱越緊,抬起右手為她擦去眼角的淚。

淚的觸感是滾燙的,像是烈焰中的塑形的鑽石。

“一般般就好,安然,就這樣,一般般就好。”

這句話幾乎是無法克製的脫口而出,不受她思維的約束。隨著晚風揉碎在澄澈的月光裡,飄向了漫天星辰。

但是,真的甘心嗎?

“把你留在我身邊都已經如此艱難了,總是會有意外想把你從我身邊帶走,我很害怕,害怕某個時刻我再也找不到你了。”

“我不會再丟下你了,絕對不會了。”

她最後輕輕地摸了摸錦安然的臉,察覺不再流淚後,才躡手躡腳地趴在床沿上,左手緩慢地挪動,鑽入錦安然的指縫,與她十指交合,握緊,最後緩緩閉上惺忪的睡眼。

“晚安,安然。”

她隻是幻想著,緊握著的雙手,可以連通雙方的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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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安然做了一個十分難受的夢。

她夢見了那個姐姐,輕輕地喚她姓名。

她走過去,奮力一擁,卻化成霧靄消散,片刻又聚攏,重新出現在遠處。

衝她溫柔地笑著,仍是呼喚她的名字。

她崩潰的跑起來,撞破一個又一個虛幻的霧靄組成的“她”,竟無一個是真實的。

“彆再……彆再丟下我了……”

意識朦朧,消散的霧靄又輕輕地聚攏在她的周身,將她輕柔地包裹。

縱使一切都是虛幻的,她也沒有停下奔跑,繼續撞破一個又一個幻像。

一定有一個會是你,一定有。

儘頭的身影被背景的夕陽無限拉長,她認為終於要結束這場折磨了,結果衝上去的觸感是個實體,踉蹌的摔倒。

觸感真實的她不可置信。

人影轉過身,將她扶了起來。

沒有多想,她抓住了她的手。

眼睛緩緩聚焦,看到的是蘇以冬的臉。

潔淨,美麗,散發的氣質讓她感受到了春風般的和煦溫柔,宛如一個天使。

空靈恬靜的聲音在耳邊回蕩。

“我不會再丟下你了。”

“安然,安然。”

蘇以冬拉起她,順勢將她擁入懷中。

“絕對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