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以冬伸出一根手指頭,在錦安然麵前比了個“噓”。
錦安然會意地點點頭。
於是兩人輕手輕腳地繞過中間的大茶幾,緩步到樓梯口,蘇以冬側身讓開一個口子,示意錦安然先下樓。
錦安然身子骨輕,木樓梯吱呀吱呀地聲音應該會輕一些。
錦安然弓著腰向樓梯下走去,像一隻小貓。
身後微弱的日光滲透過玻璃,徜徉在整個客廳中,伴著蟬鳴和雨落的熙熙攘攘,整個環境都有種清涼潮濕的曖昧感。台階因為被Blank清洗過而浸潤了水漬,在光線的作用下泛著淡白色的粼光。
醒酒不久,身體好像還不是自己的,很難完全舒展開,又碰上個需要縮緊手腳的時刻,錦安然很難控製自己身體的幅度。
不知此刻沙發的主人夢到了什麼,突然發出一聲奇異的□□,錦安然腦子一懵,思維被聲音吸引,腳底一下子踩空,整個人像橡皮泥一樣不受控製地向後仰倒。
仰倒的零點幾秒內她緩過神,自責了自己的毛手毛腳,同時也做好了摔個四腳朝天的心理建設。
但是所想的疼痛並沒有如期而至,自己腹部突然被一雙手緊緊地抱住。腿直伸至第一層階梯,上半身懸在半空。
感覺脖子貼住了什麼東西,很柔軟。
接踵而至的不是疼痛,而是沁人心脾的香水芬芳。
她難以忘掉的香根草和柑橘味,全部來自於蘇以冬。
“當心。”
蘇以冬雙手圈住她的腹,將她緩緩抱起,急切卻又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閃爍而過,一顫一顫地,像是在她心尖上跳舞。
本就脫力的身體被這般酥柔的語氣一激,又是一個沒站穩,整個人側著倒蘇以冬的懷中,臉下意識地埋進她的胸口。
突然意識到方才脖子感受到的柔軟來自哪裡,臉不由得發燙。
越是發燙,越是不敢將自己的臉掙脫出來。
就這麼僵持著被蘇以冬抱了將近兩分鐘,錦安然才調整好混亂的思緒,猛地抬頭,慌忙掙脫出蘇以冬的懷抱。
蘇以冬也沒有阻撓,讓她掙脫地很輕鬆。錦安然突然有一種被欲擒故縱的怪感。
“一大早上就整這出,完全不把店主人放眼裡啊!”
兩雙眼睛隨著聲音望去,薇黯還是被吵醒了,盤坐在沙發上饒有興致地看著她們倆表演般的動作。
。
蘇以冬:“什麼時候醒的?”
薇黯:“大概兩分鐘前吧,你們也太投入了,我起床聲音那麼大都沒聽到?”
一個挺身,薇黯從沙發上跳了下來,昨夜的蕾絲繡花禮服已經褪去,身上隻有一件黑色的短袖和運動短褲。
眼睛眯成一條縫,盯著錦安然。
“安然妹妹,你……真是厲害~”
錦安然的視野也與她碰撞上,加上故意拖長的尾音,像是有一層什麼彆樣地含義,讓她隻覺得身體一陣燥熱,汗水都要被悶出來了。
不再理會二人,錦安然獨自匆忙地下了樓。
“很久沒有碰到這麼有趣的人了,”薇黯帶著笑意,在窗戶前伸了個懶腰,走到蘇以冬身前拍了拍她的肩膀,“下去吧,把昨晚地賬結一下咯。”
窠臼的主廳被打掃得一塵不染,換氣扇不斷地發出嗡嗡聲,殘留的酒香也早已被排空,Blank有條不紊地拿著香薰走過每個桌子,直到將整個主廳走過一遍,方才回到吧台後。
味道像是某種檀香,跟窠臼的裝潢風格很相稱。
薇黯恢複了以往的活寶模樣,嗓音也變得高昂起來:“喲!早上好各位,希望你們在窠臼度過了一個難忘的夜晚!當然,本次消費全由我們親愛的新人朋友安然妹妹買單,安然妹妹~這是賬單。”
錦安然掃了一眼賬單,頓時傻了眼,兩杯檸檬水,一杯“墜入窠臼”再加一杯蜂蜜水一共收588?
“薇黯姐,你確定沒有算錯?”
“我這可以給你開發票哦。”
語氣像是在開玩笑,卻又讓她沒法反駁。
蘇以冬很清楚,薇黯又是起了玩心,想再試探試探兩人的關係,她從錦安然手裡拈過賬單,二次對折,塞到自己的牛仔褲口袋裡。
“賒賬,下次給。”
薇黯:“當然可以,但是本店小本生意,逃單了可不成。要不這樣,安然小姐,加個我聯係方式?”
錦安然拿出手機,蘇以冬正欲阻止,手又忽然停在了半空。
算了。
她想。
錦安然說跟著自己在芝瀾居根本交不到什麼朋友,那就隨她吧。
隻是她看著薇黯天生一副不懷好意的臉,心裡是怎麼也放心不下。
“滴”的一聲,雙方成功加上了好友。
老板娘喜形於色,拍了拍Blank的後背:“Blank,記住這小姑娘的臉,以後她來了給我好生招待。”
“是,老板。”Blank向錦安然笑了笑。
蘇以冬拿回了昨夜暫存的袋子的時候,薇黯又從吧台底下掏出一把黑色機械傘遞給蘇以冬。
“帶著吧,外麵還在下雨。”
“總算做了件人事,”蘇以冬拿起傘,臨走前,突然想起來什麼,“對了,白芊代我跟你問聲好。”
“啊?她還能記起我啊?感動到哭了。”薇黯又是戲精上身,做出用手抹淚的動作。
“還有,酒錢回頭我會轉給你,不要對錦安然說什麼奇怪的話,也不要拿這事兒騷擾她。”
告誡完,她又嚴肅地看了薇黯一眼。
薇黯身體輕輕側靠在吧台,哼笑道:“你真當我是那麼壞的人啊?我實話告訴你吧蘇以冬,其實昨晚那一杯,是她自己主動要喝的。”
窗戶是敞開的,吹來一股燥熱潮濕的風,蘇以冬耳旁的碎發被帶動地胡亂糾纏了幾下,貼到了她的側臉上。
沒聽進去幾個字,她回頭看窠臼外的錦安然。
她撐著那把稍顯寬大的黑色機械傘,站在十字路口已經熄滅的路燈下,焦急地等待著自己。
“她怎麼都行,隨她喜歡。”